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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: redboy0909

[幻梦异侠] <童林传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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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5-12 07:44:07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六十三回 高人使绝招胜众雄 老者用点穴显神通
话说刘俊听了泥腿僧张旺的话之后,说:“要叫我师父听见,就得痛斥你一顿。”“哟,师兄,我这大话都说出去了,人家看我进了这个祠堂啦,我不露面,这没有啥交待,也不笑话我,不得笑话你们吗?”“甭挑拨,他爱笑话就笑话。回屋!”“唉唉!”张旺不敢分辩,撅着嘴,就回了屋了。
  他们这儿一说话呢,阮合、阮壁、徐云、邵甫、司马良、夏九龄都醒了。大伙就问:“怎么回事?你脑袋上这包哪来的?”“别提啦!”张旺跟他们哥几个又说了一遍,这哥几个不管那一套哇,当时把眼睛就瞪起来了:“哪儿那么个小杂种?在哪儿呢?”“在祠堂后边有片小树林,不远。”“怎办?咱去找他去!”“大师兄在门口堵着呢,不能答应。刚才我都挨训啦,都呆着吧。”大伙一听大师兄,没有不怕的。刘俊那是半拉师父,把脸往下一沉,谁敢反抗啊!所以大伙在屋里生闷气。刘俊就把这碴儿搁在一边儿了,这算个什么事儿呢!
  你看他还真没想到,那小伙儿等得不耐烦,找到门上来啦,扒着门往里探头。刘俊一看这小伙长得挺漂亮,穿戴打扮好像张旺说的那个人,难道说你找到门上来了?就问他:“找谁?”“哼!找谁?这是我们家,我爱看什么看什么,跟你有什么关系?”刘俊一听这话就刺耳,说话之间,这主迈步就进了祠堂,推开东屋门看看,拉开西屋门看看,往西屋一瞅,张旺他们都在屋里。小伙儿一乐:“嗬!什么时候来这么多客人哪!都住满啦!我说,那不是秃驴吗?你不说找人儿吗?人儿在哪儿呢?有种的出来呀!”
  你说这种公开叫号谁能忍受的了?夏九龄用手一指:“你哪儿来的匹夫,如此猖狂!你哪里走!”过来就一拳,小伙一缩脖,退到院里去了,“哎!哎!别在这儿吵吵喊叫,我那后边树林可宽绰呢!有种的跟我上那儿去!”“你就上刀山下油锅小爷也不惧你!走,你就头前带路!”穿红衣服那个年轻人头前引路,夏九龄、司马良、阮合、阮壁、张旺、徐云、邵甫都跟出来了。刘俊一看哪,压不住了,紧撵哪。“回来!回来!”谁也不听他的啦。刘俊还不敢高声吵吵,怕把雍亲王和师父给惊醒了,干在这儿着急。
  单说众位小弟兄,气呼呼跟着这年轻人到了小树林。你看这年轻人,老是这么乐呵呵的,往这一站:“各位,萍水相逢,素不相识。在下姓洪,我不隐瞒,我就是本地人,那个祠堂就是我们家的。你没看洪氏祠堂吗?嗯!今天你们住在我们这儿啦,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,无缘对面不相逢。咱把那个碴搁在一边,今天讲的是以武会友。那和尚是你们一伙儿的吧?他给我喝倒彩,没事儿找事儿,我这才打了他。不然的话,我决不能这么无礼,他不说回去找人儿去吗?想必是找的你们诸位。哪位捧场赏脸,跟我比试比试?”
  这阵儿大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。阮合就埋怨张旺:“我说你怎么尽捅娄子呢?刚才人家说,你给人家喝倒彩,你怎么这么缺德呢!”“谁……谁……谁给他喝倒彩啦?我一喊好,他踩石头子儿上啦,他一栽歪。这叫放屁吹灭灯——冲劲。无缘无故我能给他喝倒彩吗?他这叫没理找理,出口伤人。你们众位干脆就甭客气,过去就伸手就得啦!”大伙一看张旺被打的那个惨劲儿,不给他出出气,也显见着不好。
  这人群当中数灯前无影阮合岁数大,阮合迈步过来了,冲这小伙一抱拳:“贵姓?”小伙一乐:“刚才说啦,姓洪嘛!三点水一个共字的洪。管我叫洪少爷就得啦!”“嗬!口气可不小啊!姓洪的,咱无冤无仇,即使他给你喝倒彩,也不算什么。你手怎么那么黑,你看把人打的,脑袋上长俩犄角。幸亏他身子骨结实,要不结实,就叫你扯零碎啦!你太不够朋友啦!”“我不够朋友?我告诉你,我手下留着情呢!不然,他出不了树林!不服气,你过来!”“我倒要领教!”阮合一晃身往前纵,晃双拳,使了个双风贯耳,奔小伙就打。小伙使了个缩颈藏头势,躲过双拳,然后合双掌,冲阮合前心便击。阮合滴溜一转身闪开双掌,二人接招换式战在一处。别人都看着呢,一伸手一瞅哇,无怪泥腿僧张旺挨打,这小伙是谁呀,真够厉害的,身形滴溜溜乱转,两只膀臂摇动起来挂定风声,可以断定阮合不是人家的对手。正在想的时候,就听嗖——叭的一声,被小伙使了个推窗望月,正打在阮合的前心上头,把阮合打了个仰面朝天摔倒在地。小伙往下一退乐了,“嘿!怎么样?你也不行吧!不服!再来。”阮壁一看哥哥吃了亏了,往上一纵,抡拳便打,“小子!你别吹!”这小伙又大战阮壁。阮合从地上一骨碌身起来,把身上的土掸扫掸扫,回归本队,还没等站稳当,就听“咕咚”一声,阮壁也摔倒在地,弄了个面红耳赤呀。那小伙用手点指着:“谁还过来?哎呀,年年有饭桶,没有今年多呀!太糠点啦,都不经揍!”嗬!大伙一听这头儿大啦,挨着打,还得叫你损着,你这嘴可真够缺德的。夏九龄飞身形纵过去抡拳便打,但是六七个照面,也不是人家的对手。
  司马良恐怕夏九龄吃亏,飞身形过去,哥俩打一个,把人困在当中。姓洪的这小伙毫不畏惧,一个人力敌二人,喜笑颜开,就像玩儿一样,三个人打个势均力敌,不分上下。泥腿僧张旺一瞅:“众位,这小子他妈的太厉害啦!咱们大家都甭看热闹,干脆呼一大帮都上去,把这小伙儿困在当中!”这小伙一看,急眼了:“你们都是哪儿来的?跟哪个老师学的?一个不行上来俩,俩不行上来四个,四个不行上来八个。你们还有多少?今天小爷我跟你们拚了!”但是他再拚,一个人怎能敌得住大伙呢?刚躲过拳去,脚上来啦,刚躲过脚去,掌来啦,他一个没注意让阮壁使了个扫堂腿,挂他个跟头。没等他起来,大伙一闯,把这小伙给按在地上了。“打!”泥腿僧张旺为了报仇哇,在后头打便宜拳,在后头呢!咣!咣!一边打着一边说:“好小子!看你这回还横不横?这回我要加倍的报复!”咚咚咚,上边拳打,下边脚踢,别人都差一点。这小伙一不哼二不哈。大伙打了一顿,觉着也出了气啦,别把他打死,呼啦往左右一闪,这小伙在地上躺了半夭,缓了缓气,这才一骨碌身起来,把身上的尘土掸净了,冲着两旁一笑,“打够了没有?你们出了气没有?”“哼,打够了,出了气了!有法你想去。”“当然,你们一个也走不了。”冷不丁的,小伙蹦在兵刃架子那块儿,一伸手把刀拽过来啦,这把刀明晃晃、冷森森,夺人的眼目哇!
  再看他把刀往手中一提,用刀尖一点:“今天小爷我把你们都宰了!”双手捧刀就剁。大家伙一看他急眼了,刚才动的是拳脚,现在动的是家伙,大热的天身上穿的都挺薄,这要碰到身上受得了吗?众人呼啦往左右一闪,都奔兵刃架子。好在这儿什么兵刃都有,抄刀的、抄枪的,抄棍的,把家伙抄到手里啦,众人往上一围把这小伙儿困在当中。这才发现,这小伙儿使的是左手刀,左撇子。人哪,一般都是正手,这反手刀可不好防备,刀招跟正手也不同。就见这小伙这刀施展开,挂定风声上下翻飞,隔前挡后,风雨不透,这么多人难以靠近他。还是那句话,这小伙再能耐,双拳难敌四手,好汉架不住人多呀。人家这么多人哪!这小伙一看没有取胜的希望,往地下一躺,哎!把招数变了,这是七十二趟地躺刀,这地躺刀可厉害,就地翻滚,全靠两条腿支撑着身子,刀随人转,人随刀转,跟刀山一样,专奔这些人的双腿。大伙一见,个个吃惊啊,都哈着腰往外拨拉着兵刃,仗着人多势众,还没有一个受伤的。
  简短捷说,他们正杀得热火朝天、难解难分的时候,忽然听见有人喊声:“孽障!你又给我捅娄子!还不住手?别打啦!”泥腿僧张旺、阮合、阮壁众人闻听,赶紧收住兵刃,跳出圈外。顺着声音定睛瞧看,光顾打了,没注意从树林外来了四个家人,一边俩,正中间走进一位老者。看这老者五十岁挂零,大脸蛋子好像火烧云似的,两道浓眉,一双大眼,狮子鼻子,方海口,花白胡须。老头儿穿着朱色长衫,身材高大,体格魁伟,左手托着一双铁球,右手拿着把桑包纸的大扇子,腰里系根儿凉带,下边穿着厚底便鞋。一看就是武林高手,俩眼睛倍儿亮,跟灯一样。张旺他们都跳出圈外了。
  单说姓洪的这小伙儿,从地下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了,抬头一看,哟,赶紧把刀放下了,把身上的尘土掸扫掸扫,来到老者面前,躬身施礼:“爹,您来啦!”“哼,来啦!我听人给我送信儿啦。你不好好练武,你在这儿捅什么娄子?这都怎么回事儿?”“爹,他是这么回事儿,您听我说。”他就把原由始末讲述了一遍。这小伙还不说瞎话,原原本本,一字不假说完了。老者让他退在旁边,用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些人:阮合、阮壁、徐云、邵甫、泥腿僧张旺、夏九龄、司马良。看完了他说:“各位!你们是哪儿来的?无缘无故的这不太好吧!如果说我儿子到你们那儿挑衅,无理取闹,惹是生非,大伙教训他也不奇怪。人家他自己在这儿练呢,你们怎么没事儿跑这儿来挑衅呢?尤其那个和尚,跑这儿来给喝倒彩。尤其现在还要人多取胜。难道说你们伤了人命就不偿命吗?难道眼里就没有王法不成吗?说出你们的姓名、你们的主人是谁?哪个是头领?”这老者还挺横,完全是教训人的口吻。
  张旺本来就憋着火儿,哪听这套哇。“弥陀佛!”张旺往前大跨一步,把脑袋瓜一扑棱,“老头儿,你说话可别太狂了,听方才说话这意思,这小伙儿是你儿子,你是他爹?”“噢,正是。”“那太好啦,不是有这么句话嘛,‘子不教,父之过’,‘教不严,师之惰’,你儿子不学好跟你有关系,你教育得不好。你说你儿是什么东西?本来我给他喝彩,给他叫好儿,他一下没注意,好悬没摔了,这就归罪于我,出口妈长妈短,嘴里带着脏字儿。我不理他吧,回到祠堂,他还堵门儿去叫我们去,在那块儿哇哇叫号儿,逼得我们弟兄没办法了,这才跟他动手。你说责任在哪一方?你说应当怪谁?你这当爹的来了不说教育你儿子,反到责怪我们不对,真是岂有此理呀!话再说明点儿,我们就是哪儿来的也用不着跟你讲,我们当头儿的是谁?你也没有理由问。老头儿!你要不服气儿你过来,我们今儿个也教训教训你,叫你知道我等的厉害!”嗬!老头儿一听一笑,如今晚儿的年轻人都这么横,要这么看起来不怪我儿子,怪这帮人无礼。我呀,今儿还得真治治他们。老头闲着也没事儿,当时点点头:“好啦!你们要教训我,我倒要试试,怎么个教训法儿?”老者说完了,把一对铁球交给儿子,扇子交给家人,小辫往脑袋上一盘,把长大衣服往凉带上一掖,迈步进了树林,丁字步往那一站:“哪个过来?哪一个?”泥腿僧张旺把事儿挑起来啦,自然他要过来了。
  他往前一纵,抡拳就打。就见老者一闪身,用手一抄他的腕子,张旺一撒手,没想到老头儿这掌就跟进来了,不用别的,伸两手指头在张旺的肋下捅了一下子:“别动!”噗正给捅上,张旺就觉着半身发麻,想动也动不了啦。“哎!”纹丝不动,大伙儿明白,点穴,哎哟!没想到这老头儿还会点穴哪!够厉害的。张旺这一下叫人点住,其他的弟兄能不管吗?阮合往上一纵,奔老者没三个回合,老头儿转到背后,把两手指头伸出来:“别动!”嘭!又动不了啦。“哪个还过来?谁还想教训我?”阮壁往前纵,没几个回合,澎动不了啦。
  咱们简短捷说,这几个小弟兄全被老者给点住,什么模样的都有,有的脸冲东,有的脸冲西;有的拉着胯骨,登山的架子;有的拉着降龙伏虎的架子。一个个龇牙咧嘴,这模样才难看呢!老者围着他们转了一圈,捻着胡须大笑:“年轻人,别太狂了,别忘了能人背后有能人,好汉背后还有好汉哪!你们别瞧不起上年岁的,这一动手吃了亏了吧!你们还往哪儿走?咱们是无冤无仇,如若有仇,这阵儿我拿刀挨个儿宰你们,岂不白白搭上性命啊!”那年轻的小伙一看乐坏了:“爹!您把这球儿接过去,我挨个儿揍他们一顿。”说着把棍子抄起来了,照着张旺那屁股蛋子,啪就是一棍子,把张旺打得往前一抢:“哎哟”一声,双手抱树没摔倒。但这下儿也有好处,把穴道给破了,只要有人推一下,活动一下,就能把这劲给破了。张旺双手捂着屁股,火烧的那么疼,“弥……陀佛!好嘞,我说,你们这爷儿俩,一对都没有好饼,你们等着我去找人儿去!”那小伙一听乐了:“我说你还会别的不?动不动就找人儿去,这回你可不兴眯起来啊,快去!不然我可堵门掏!”“好嘞!”张旺就走啦。
  他撒脚如飞,等回到祠堂啊,来到里头正好看见穿云白玉虎刘俊,“师兄啊,我又回来啦!”“又怎么啦?”“都叫人点穴给点住啦,就数我能耐大跑回来啦。”他没说挨那一棍子的事儿。哎哟,穿云白玉虎一听,这块儿还有高人哪,“详细经过是怎么回事儿?”“是这么这么回事儿。”“哦!”刘俊说,“你等着!”一转身奔仓房,往里探头一看,韩宝、吴智广还呼呼睡觉呢。他顺手把后窗户关上,嘎吧锁紧,把当差的叫过来:“你们加紧看管!我出去一趟,一会儿就回来。千万谨慎,别出差错!”“少侠,您放心!白天他有什么事儿,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呢。”“我去去就回。”说着刘俊跟泥腿僧张旺起身赶奔出事地点。
  等透过树林往里边一看,好么!这哥几个什么毛病,都在里边儿老老实实站着。等二人来到近前,张旺这才说话:“弥陀佛!老家伙,小家伙,我把我师兄请来了,师兄啊,就是他们俩。”刘俊看看这老头儿,不认识,过来一抱拳:“老人家!”先例个问儿。哎哟,这老头儿一看刘俊果然比那几个都强,面如银盆,双眼包皮儿,长的也漂亮。这小伙也精神洒脱,说话声音也宏亮。老者就问:“你贵姓啊?”“免贵,姓刘。”“哦,刘壮士,这么说你是打算给这些人出气?”“正是,老朋友!他们都年轻,不懂事儿呀!您年高有德,怎么能跟年轻人一般见识呢?我来了吗,咱比试归比试,先得把穴道给破了!”“好!”刘俊、张旺、老者大家伸手一推就活动一个。几个人破了穴道,都缓过劲来了,哎哟,哎哟,觉着浑身上下不得劲,那滋味儿就像现在触了电似的,纷纷来到刘俊面前:“师兄!”“师兄!”“你得给我们出气!你得给我们出气!”
  刘俊把脸一沉:“退到一旁!不让你们来,你们非来,结果吃了亏了吧?都到一边呆着去。”包括张旺在内,众人退过一旁。刘俊转身回来,冲老头儿一抱拳:“老人家,我这几个师弟年纪太轻,不明白事理,这才惹你老人家动怒,老人家这才惩罚他们。看来您的武艺可真不含糊,会点穴,这种功夫世上没有几个会的,可见您是位武林高手。可我呢,是他们大伙的师兄,我就得给他们作主。我打算跟老人家您领教领教,看看您老人家的拳脚,我长长见识,长长知识,不知道肯赏脸否?”老者闻听一笑,哼,您看这位比他们强多啦,你说出话来是人话呀,顺耳中听:“刘壮士,既然打算跟老朽过招,老朽非常高兴!不过咱俩打不方便吧,还是叫我儿跟你比试较量。”这老头儿说话多策略呀!为什么呢?言下之意你不配跟我动手,我要跟你动手,我失掉了身份,让我儿子就可以。刘俊也不傻,能听不出来么,一看老头儿不愿意伸手,那只有跟他儿子伸手呗,心说,我要把他打了,我看你上来不。刘俊也没勉强,往旁边一侧身,站下垂手,等候姓洪的那个小伙儿。这时那小伙把棍子放下,把铁球交给他爹,大辩挽好了,飞身形来到刘俊近前,也一抱拳“我说朋友,我就陪你走几趟吧,我要不行有我爹呢。”二人互道了个“请”字,就战在一处。
  别人在旁边观战哪,咱们前文书早就交待过,穿云白玉虎刘俊那可不是一般的人,那能耐远在众人之上啊。这一伸手就看出高低来啦,你别看姓洪的这小伙这么厉害,分跟谁比,要打那些人行,跟刘俊比可差着一块。回此二十几个回合就显著拳脚迟钝,节节败退,让刘俊逼的在树林里滴溜溜直转,光有招架之功,并无还手的余力。他爹在旁边看着,哎呀!心里吃了一惊,心说:我们爷儿们在直隶、邯郸一带可以说首屈一指,哪个不知道我们爷们儿的厉害呀?我不是替我儿子吹呀,就是成了名的剑侠,也未必胜得了他。没想到今儿来的这伙人这么厉害呀!拿这小伙来说,比我儿子高一大截,他是谁的徒弟?怎么这么厉害?老者就动了爱慕之心啦。一看儿子确实也不行,这才高声喊喝:“儿呀!退在一旁。”“是!”这小伙子跳出圈外,累的满身是汗,看了刘俊一眼,心说,真厉害,真惹不起,心服口服,往旁边一退。老者过来奔刘俊:“小伙子!你师父是哪一位?”刘俊一合计,不能告诉他,要说我师父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,就要备不住惹出事儿来。因我师父名声太大,仇人也太多,嗯,不能说。他改变主意:“啊,老人家您就甭问我师父是谁啦,啊!咱俩比的是武么,您问这都没用。”“行,既然刘壮士不肯对我明言,那我就在台前领教啦。”刘俊一笑:“我打算跟您学几招,您怎么还客气?”一拉架势跟老头儿战在一处。刘俊真不含糊,叭叭叭叭跟老头儿打了三十回合没分输赢。
  书中代言,不是老头儿打不过刘俊,他要看看刘俊究竟有多大的本领,也没用点穴的功夫,有意引招套他的招。故此刘俊才打了这长的时间。过了三十回合,老者一看,嗯,这孩子也就是这么大的能耐啦,翻来覆去都是那几招,没有新招数啦,干脆,我仍然用点穴把你点住就得!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5-12 07:44:42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六十四回 千斤重担童林力挑 比试武艺洪立识友
话说穿云白玉虎刘俊遇上姓洪的老者,两人当场比试较量。刘俊的功夫是不错,可跟这老者比起来差着一大截呀。姓洪的老者也称赞刘俊是条汉子,这孩子年纪轻轻,居然身手不凡,再练他个十年、二十年,不难成名啊!老者又喜欢他,又想教训教训他这脾气,就想用点穴法把他点住,等想到这里,刷拉一转身,到了刘俊的身后。刘俊就知道坏啦!我要吃亏。还没等他变换招数把身子转过来,老者的手就到了,正好点中穴位。动不了啦。刘俊心里明白,觉着浑身发麻,说不出话来。哎呀!他脸面臊得通红,心是咚咚直跳哇。那小哥几个在旁边站着,一看大师兄叫人给点住了,回身就跑。干什么去啦?给童林送信儿去了。
  咱不说别人,单说泥腿僧张旺,一边跑着一边心里犯嘀咕,心说:你看着没有,这事儿呀都得怪在我的头上。其实这娄子是我捅的,要不怎么能引起这么多麻烦来呢?我童师叔要把大紫脸一沉够我受的。趁着没出差错,快把我师叔请出来吧,他老人家不出面,这事儿难以解决了。想到这,小弟兄进了祠堂,进了上房屋外头,放轻脚步探头往里看着。哎,就这么点儿声音把童林惊醒了。海川这一觉睡得这个香劲就甭提啦,多少日子的乏累全解决了,童林一睁眼觉着窗外有人晃动。“咳!谁呀?”“师叔!是我们。”童林怕惊动雍亲王,站起身来,边活动四肢边往外走,等来到屋檐下一看,小哥几个都在这儿呢。一个个脸色气色不正,都带着惊慌的样子,而且每人都是满身尘土,再一看泥腿僧张旺的模样都变了,脑袋上怎么出来两包哇?童林就知道出事儿了,“怎么啦?”咕咚!泥腿僧就跪下了,“师叔,我惹了祸了!”“啊!”把童林吓了一跳,他寻思什么呢?以为韩宝、吴智广跑啦,赶紧提衣服赶奔仓房。到仓房一看安然无事,他这才放了心,“张旺!你快起来,可把我吓着了,我寻思什么事儿呢?到底怎么回事儿?”那小哥几个也跪下了,“您老人家别生气听我们说说。”“张旺你说吧。”张旺不得不据实回禀,在童林面前他不敢说瞎话,等说完了把童林给气的,真想把大巴掌抡起来给泥腿僧来两下,给那几个一人来一脚。童林说:“你们怎么这么不懂事儿?现在是什么时候?一侧我们保护着王爷,二则押送盗宝的贼寇,千斤的重担啊!但盼着一路之上平安无事,可是你们老大不小的啦,专门捅娄子找是非。张旺,今儿这事儿就怪你!”“师叔!是怪我,我罪该万死,师叔怎么处罚我都行。我大师兄在那眼看要吃亏,您要晚去一步性命难保。姓洪的爷俩绝非善类,倘若我大师兄有个三长两短怎办哪?请师叔您还得去救援一下。”“哼!”童林哪,这巴掌没落下去,真舍不得打这几个孩子,但事情已出现了,真是迫不得已呀:“九龄、司马良!”“在!在!”“你们俩人去看守仓房,协助官人看管二犯,不许出事儿!”“是!”“要有一差二错唯你们是问!”“是,师父,我们记住了。”小哥俩转身走了。“阮合、阮壁!”“在!在!”“你们在这儿保护雍亲王,不兴挪地方,一会儿爷醒了,要问怎么回事,不许跟他讲,听没听见?”“是!”俩人在这儿守着,童林就带着泥腿僧张旺、徐云、邵甫这几个人赶奔树林。
  等童林他们来到树林外头,正好听见老洪头儿在这儿教训刘俊。他要说正经的话吧,童林也就不生气了,结果这老头儿说话有点走板,他怎么说的呢?他用点穴的方法把刘俊给点住之后,这洪老头儿围着刘俊转了几圈,从头上看到脚下,然后指着刘俊的鼻子说:“年轻人要说你没能耐,我屈了你的材料,要说你能耐有什么了不起,那就高过分啦,你现在正在学的时候可不应该这么狂傲哇,你想想,人们都管你叫‘大师兄’,显得你比别人都高着一头。但是我发现你这能耐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招,也就逊色了不少。你师父是谁呀?难道你师父传授你武艺的时候就没给你指点指点吗?你现在这能耐可差的多的多呀!这要遇上武林高手,你不白给么?也许老朽说这话不对,看你武艺这样呀,你师父也不能强多少。”
  正说这话,正好让童林听见,海川闻听心里一阵不悦,你要说我能耐不行,没关系,你直接找我呀,你怎么在这旁敲侧击教训我徒弟说这些话。但是童林毕竟是豁达大度,不愿抓破脸计较这些,心里虽然恼怒,脸上不让他带出来。童海川故意放重了脚步,咳嗽一声,迈大步进了树林了。这老者一听有脚步声音,闪目一看,那个瘦和尚还有两个年轻人陪着一个中年的紫面大汉走进树林。他一看这紫面大汉三十挂零,肩宽背厚,粗胳膊大腿,虎头虎脑,紫微微一张面孔,两道浓眉一对虎目,鼻直口方,大耳朝怀,面带忠厚。但仔细一看,老头儿吓得吸了口冷气。为什么?一瞅童林这眼睛倍儿亮、倍儿亮,恰似两盏金灯,太阳穴鼓鼓着,跟两小坟包似的,这是练武术的标志,这人能耐大小,从眼神、太阳穴全能表露出来。老者一想,哦,刚才他们可说啦,他们去找人儿去。难道这就是他老师?老者就愣在这儿啦。童林来到树林,先看看徒弟穿云白玉虎刘俊,又看看老者,来到刘俊面前,在他背后拍了一掌,叭,刘俊这么一活动把穴道给破了。哎哟,穿云白玉虎这汗也下来了,一转身看是老师,又惭愧又难过呀,小孩儿算见着娘啦,赶紧躬身施礼:“师父!”童林二话没说抡巴掌起来,叭给刘俊个嘴巴。您看打别人他下不了手,打刘俊可能下手,为什么?刘俊是掌门大师兄啊,别人不懂事儿,你不应当不懂事儿。这是什么节骨眼,你捅这个娄子,事前你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。刘俊跟老师这么些天没看老师发过火,对自己也非常的尊重,挨揍这是头一回呀,刘俊就觉着没脸见人哪,脖子根儿都觉着发红,站在童林眼前连动都不敢动,腿一软,咕咚跪下了,“师父!我错了,我惹您老人家生气,您随便处罚吧。”童林想揍他第二巴掌,没舍得,“起来!还不给我闪退一旁。”“多谢恩师。”刘俊往旁边一站,捂着腮帮子狠劲地瞪了泥腿僧张旺一眼,心说,你看怎么样,你捅娄子我挨揍,这多好。张旺吓的一缩脖子觉得十分惭愧,心说这事儿完了,我师叔跟我也完不了,心里头怦怦怦怦直打鼓。其实童林揍刘俊这一巴掌也有另外的含意,当着这老头实质就是揍这老头一样,这老者也觉着脸上怪发烧的,挺尴尬,站在那块儿一句话也没说。童林转过身来冲这老者一抱拳,“老英雄请了!”“啊,啊,小老儿还礼,还礼。”童林就问:“老英雄贵姓?”“啊!免贵,姓洪。”“台甫怎么称呼?”“我叫洪立,洪九公。这孩子是我儿子,叫左臂花刀洪玉尔。我们就住在前边不远的洪家庄。你们住的那祠堂就是我们家的洪氏祠堂。”“噢!”童林这才明白,就问:“老英雄,但不知我这几个弟子徒侄哪一点得罪你们父子?因何在此动武?”
  老头儿一听这话,有点不爱听了,嗷,你还不知道呢,你孩子惹了事儿了,捅了娄子了,你不问他们,反过来问我,沉着大紫脸蛋子你教训谁呀?但这老者心里这么想,表面上也没带出来,听童林一问,稍微一愣:“啊!哈哈哈!你先甭问这个,老朽也有一事不明,想当面领教,您在哪住?仙乡何处?尊姓大名?”童林没说,把手一摆:“老英雄,您先甭问我,我是无名小辈。”“刚才您问我的事儿,我告诉你是这么回事儿。”他把经过讲述一遍。童林一抱拳:“老英雄,您做得非常对!要我也得这么做。的确是我的徒弟,我的徒侄不懂事儿,跑到这儿惹事儿来了,望求你老人家消消气儿,多加原谅。我代替他们向您赔礼了!”“哎哟,您太客气了!事从两来,莫怪一方,也不能怪少侠客们。”童林说:“好。还有一件事儿我要问,方才我听见您教训我徒弟,说他这武艺平常、稀松,都是由于我教的,是这么个话不?”哎哟,洪立这脸一红,心说:我说了半天他都没听见,就这句让他抓住了,怎么解释?又一合计,本来他就不怎么的嘛。既然你指着鼻子问我,干脆,我就说实话就得了。想到这块儿,捻髯大笑:“哈哈哈!不错,我是这么说的。我不怕您介意,方才我这么说,现在我依然这么说,我不是说这孩子一点能耐没有,我说他学的火候还不到,难道这话有什么不对之处吗?”童林说:“您要这么说,我不会挑礼。您那话不是这么说的。您说那话言外之意,徒弟不怎么的,老师也平常稀松、二五眼。当然我承认我没什么能耐,我也没把徒弟教好。老爷子,这么办行不行?让我再重学一遍,我在您面前领教领教!”
  书中代言,童林可不是惹事的人,那么今天这是为什么呢?童林有点儿气,一个是气这老头儿太狂傲,话不应当那么说;另外一个他这一调查才知道徒弟徒侄都叫人打了,如果当老师的干脆就不伸手,那显见着太窝囊啦,故此童林才要求比武。这也是童海川打出世以来的头一次。
  单说这位老者,听童林一说要跟自己比武,老者心里说,这紫面大汉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呀,“四两棉花你倒纺一纺”,你倒打听打听我姓洪的是何许人也,我不说威震直隶也差不多呀,多少成了名的剑侠都败在我的掌下,就你,一个土头土脑的庄家汉哪是我的对手。可是他提出来了,自己又没法儿驳,老洪头儿一想得啦,干脆,我也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,给你点穴点一下你就老实了。再说那些年轻的,穿云白玉虎刘俊、泥腿僧张旺、徐云、邵甫他们几个人一听心里可乐了。哟!没想到我师父居然先提出来比武,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呀,看着吧,这老头儿要倒楣,伸手就得趴下。但愿我师父这手打得重点,替我们哥儿们出出气,即便我师父回去揍我们一顿,我们也没有怨言。
  按下小弟兄这么想咱不说,单表老头儿洪立,思索片刻,冲童林一抱拳:“壮士,你真想跟我过招?”“对。”“那好吧,恭敬不如从命!来来来,我就跟你过过招,我看看壮士的武艺如何。”“请!”“请!”噌噌,两个人往外一纵,各拉门户,老者偷眼一瞧就是一愣,不知道童林亮的什么门户。就见童海川面东背西,双足站稳,两腿合并,两臂下垂,脸往旁边一歪,二目紧盯着自己,跟根儿大蜡差不多少。老者一看这什么门户呀,就冲这一手他就得输。童林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武术,当然他没见过。老者一想管你呢,两臂一摇,亮了个“降龙伏虎势”。二人各亮门户,说了一声“请”字,童林没动。洪立一看他没动自己不能闲着,往前一纵左手晃童海川的面门,右手一掌“单掌开碑”,奔童海川面门。老者还挺仁义,这掌发出去还说了一声:“壮士!接掌!”打个招呼,童林连动也没动。洪立可纳闷儿啦,我说这位是什么武术呀,等着挨揍不动弹啊,我这可是铁砂掌,打石头都能打开了,打树都能打折了,这要拍你脑门子上,马上你这条命就没了,你怎么不躲呀。这是老者心里这么想,可是掌已经就到了。童林不是不躲,暗地定势,早就瞅着哪,一瞅那掌心离着自己的面门似挨似不挨的时候,童林倏一转身,亮出招数来了。那动作是快如闪电,探右臂一搭老头儿的腕子,老头儿一看不好,赶紧把掌撤回来了。童林左手使了个穿花掌,在底下就到了这老头儿的软肋。说时迟那时快,洪立一看不好,赶紧吐气吸胸,屁股往后一坠,这叫“千斤坠”,蹿出去六尺多远。童林这一掌掏空了,还没等洪立站稳,童林一跟前就过来了,摇开两臂,叭叭叭就是盖顶三掌。洪立用手往上一招架,海川底下叭叭叭,跟着又是三脚,洪立一看不好,甩头跳出圈外。童林可没追他,一收招仍然是一根大蜡,戳在那儿了。
  再看这洪老头儿,就这几招这鼻子尖就冒汗了,噔噔,心就跳到一块儿了,心说:哎哟!没看出来这老赶子真有两下子!这都是什么招?我从来都没见过,看来今天动手我要多加谨慎。他略微定了定神,二次往前一进,发起进攻。这回来势甚猛,抡双拳晃双臂跟雨点一样,叭!一招快似一招,一招紧似一招,童林一点都不着急,怎么来我怎么挡。身形转动,二人打到一块儿,刘俊在旁边看的清楚,他一瞅师父没使真招儿,完全施展的是闪、转、腾、挪、截、拦、搪、架,根本没使用八卦柳叶绵丝掌,心说我老师还留着后手呢,看这玩艺儿有意思。这老头儿可也不善,像一头猛虎一样,摇头摆尾频频发动进攻,叭叭叭叭,二十个回合过去了,童林还是老样子。这老头儿就有点沉不住气了,心说:这大老赶子怎么那么赶呢?打打不着,摸摸不着,碰碰不着。哎呀!难道说我今天遇上劲敌了,不行!干脆我点他的穴道就是了。这可是老头儿的绝招,在一定的时候他就要点穴,他眼珠一转拿定主意了。但说这点穴这玩艺儿不像在兜里掏东西伸手就拿出夹,他得走对了步眼看好了火候,得点中穴位。瞎捅那玩艺儿好使唤吗?尤其童林这玩艺儿又不好点,他得格外留神。童林跟他打着打着偷眼一看这老头儿眼珠直转悠。海川暗笑,看着没有,这老者要冒坏水,要点我的穴道。嗨,海川一想,最好我卖个破绽让你点一下,让你知道知道俺童某的厉害。你别看你点别人行,点我你白给,童林哪就拿好了主意啦。
  打着打着,童林故意一掌缓慢一些,老者往下一低头,童林掌走空,来了个大敞门,把这后背两肋全闪出来了。洪立这老头儿一看机会来了,往里一戳身,正手晃童林的面门,左手伸出两手指头来,奔童海川的后背戳来了。心里这个得意,我叫你跑!嘭!正戳到穴位上,没把这小哥几个给吓死。刘俊都叫唤出声儿来啦,“哎哟!”张旺“吱儿”就尿到裤子里啦。阮合、阮壁、徐云、邵甫汗都出来了,心说坏了。但是他们都猜错了,童林那用上气功了,混身上下硬功加钢板。洪立使的劲也大点,这一戳上不要紧,好悬没把两手指头戳折了,“哎哟!”洪立往外一蹦,当时就愣住了。童林哈哈大笑:“哈!老英雄,您这穴位找得还挺准!来,再点我两下!”“这……这……”老头儿有点骑虎难下,心说,我的娘,这家伙怎么这么结实!他这身上怎么这么硬啊?按理说我这手指头就够劲儿呀!点到石头上我也叫你裂纹儿,怎么打到他身上毫无作用?不行,我还得使点劲,他暗下决心,往前一纵,跟童林就玩儿了命了。十几个回合过去了,童海川又有意的漏了一招,让他点。这老头儿挺实在,用力拿手指头戳去,彭!这回点得劲也不小,童林纹丝没动。老头儿可受不了啦。本来这手指头刚才就戳了一下,这回来个第二回,这两手指头全肿起来了。“哎哟——”童林说:“你再戳我一下!”“不……不戳啦!”老头儿想再戳我手指头折了。哎哟,我说这位这是谁呀?还没见过这么高的武艺呢!不行,我得问问他,老者想到这,将身站好:“我说壮士,咱先别打行不行?究竟你是什么人?仙乡何处?尊姓大名?我心里清楚清楚行不行?说完了再打也不为迟哪!”海川一看,他问得非常认真,也只好告诉他了。童林微微一笑:“在下家住京南霸州童家庄。我姓童,叫童林童海川”“什么?你……你……”“童林是也。”“哎哟!今天盼明天盼,我可把你给盼来喽!”
  洪立因何期盼童林,且看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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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五回 洪立仗义安排众雄 法禅复仇半路劫持
 话说童林听他这么一说呀就是一愣,心说:我不认识他呀!他怎么说盼我,可把我盼来了呢?童林这么一愣的工夫,洪立赶紧过来了,拉住童林的双手:“贤弟,大概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?”童林摇摇头。“干脆我跟你实说了吧。你认识不认识独占九州笑鳌头秋老侠客呀?”童林说:“太认识啦!那是我新交的好朋友。”“这不就行了吗,我跟北侠秋田是过命的朋友。前些日子我接着他一封信,在那信中秋田告诉我,又多了个朋友叫童林,介绍了你的为人,介绍了你在杭州擂的始末经过,使我十分佩服哇!而且秋老侠客告诉我,不管何年何月,只要见着你,要多亲多近。我跟我儿接到信后,常思念这个事儿,我盼望能跟你见着一面。这也是天意该着,怎么你就到了呢?哎呀?真叫人痛快!误会呀误会,兄弟!恕老哥哥鲁莽,我这厢赔礼了!”
  啊!童林这才明白,闹了半天他跟北侠秋田是好朋友,觉着也怪有点抹不开的,“老哥哥,您言重了,怪还怪在小弟我的身上,请恕我得罪。”撩衣服要磕头。“哎哟!不……我可担当不起。”童林一笑,赶紧点首,把泥腿僧张旺、刘俊他们叫过来,“还不见过老伯,赔礼认错。”哎呀!泥腿僧一扑棱脑袋,心想这多好,让他给揍了一顿,还得叫老伯,还得赔礼,谁让是一家人呢?这哥几个过来一施礼,洪立也说了几句客气话,把儿子洪玉尔叫过来了,“还不见过几位?还不给你师叔磕头。”洪玉尔过来见过张旺众人,瞅着童林光乐没施礼,他爹把脸往下一沉,“还不见过师叔!”“嘿——”还乐他不施礼。大伙一看这什么毛病呢?就见这洪玉尔趴在他爹的耳朵上嘀咕了半天,他爹一乐,“小子,我早看出你的心意来啦,等一会儿再说这话吧。”不知他们爷俩指什么说的。
  单表老英雄洪立,跟童林商量能不能到我家吃顿饭喝口茶,咱们哥俩亲近亲近。“哎呀!”童林说,“这事儿可不好办!我主要押送差事来的。”“这差事,放心,贤弟,到我家更保险,他长翅膀都飞不了,就离这不远儿。”童林这一犹豫,他马上吩咐:“来呀,快回去套车,准备搬家。”这老头子还是急性人儿,家人回去套了几辆车,赶到祠堂门前来接人儿来啦。这时候童林陪着洪氏爷儿俩走进祠堂,小弟兄都在院里站着哪,一瞅童林回来啦,咳!老头儿也来了,他们就明白言归于好了。泥腿僧张旺过来挨个儿告诉,嗷,大伙明白是怎么回事儿,赶紧过去给老头儿施礼。老头儿也说了几句客气话。
  正这时候,屋里头的雍亲王说了话了:“海川哪!”童林应一声,迈步来到里头:“爷!您睡醒了?”“嗨!我醒了半天了。我问阮合、阮壁你上哪儿啦,他俩支支吾吾不肯告诉我。你要再不回来,我就找你去了。”童林一笑:“我又不是小孩子,您干什么这么担心哪,爷,我跟您说点儿事儿,刚才是这么这么回事儿。”“哦!这么热闹的事儿我没赶上,我这病也不是时候。这么说,这洪立老英雄也来了?”“就在门外。”“快,请进来!请进来!”童林来到外头跟洪立说:“老哥哥,咱们不是外人,我不能瞒你,你知屋里是谁?”“啊,谁?”“雍亲王胤禛,当今皇上的四皇子。”“啊!哎哟!这我可不清楚。”老头儿赶紧把衣服整理好了,带着洪玉尔一前一后进屋,咕咚就跪在地下啦:“小民给爷请安,参见王驾千千岁!”贝勒爷下了地,用手相挽:“老英雄,不必客气!小英雄请起,请起。哈哈哈!真是五湖四海皆朋友哇!刚才听海川一说,才知道是这么回事儿。请坐,请坐!”老头儿不敢坐,童林说:“坐吧,在雍亲王面前越随便越好,我们王爷就不喜欢客套。”洪立父子也看出来了,因此在旁边落坐。这时候外边又是牲口叫,又是车轮响动,雍亲王就问:“海川,这怎么回事?”童林一笑:“这是洪老英雄打算接您到家住几天儿。”“哎呀!老英雄,您太客气啦!这要讨扰了!”“爷!您怎么这么说话!您去住几天,我们全村子都光彩。我请都请不来,您得赏脸!”“好吧,恭敬不如从命,搬搬家吧。”一句话说出口,大伙儿搬家。
  雍亲王上了头辆车,童林众人上了二辆车,差人们从仓房里头把二寇提出来,装入囚车木笼,小英雄在这护送,离开洪氏祠堂赶奔洪家庄。等一进庄子一看哪,咳,这地方真宽阔,树林环绕,还有一条小河曲曲弯弯流过,空气清新,风景如画。
  你看贝勒爷有病,吃了点药,睡了一觉,出了点汗还真轻松多啦,再有这种环境他心里头一高兴,基本就算复了原了。等来到洪立的家里头,洪立把屋子打扫干净,安顿雍亲王休息,童林众人奔客厅。雍亲王一看哪,我睡够啦,别把我推到一边儿去,听咱们大伙唠唠嗑儿,我心更痛快,这也跟着到了客厅。洪立出去关照着,把韩宝、吴智广押到空房之中,派专人看守。洪立哪,吩咐家人杀牛宰羊热烈祝贺,门上加岗,四外加强巡逻。一则保护雍亲王的安全,二则防止二寇逃走,要这么看来可比那祠堂保险的多了。时间不大,酒饭摆下,众人归坐。还没等坐稳当呢,外边嗷一嗓子,傻英雄于和于宝元进来了,拉着童林,“哥哥!你又上哪儿去啦!等我睡醒一觉一瞅人儿都没啦,问他们几个,他们也不告诉我。”“兄弟,刚才我有事儿,饿了不?”“肚子早叫唤啦!”“现在摆好酒菜坐下吃吧。”当时给洪立一介绍,“这是我亲师弟,叫叱海金牛,于和于宝元。”洪立过来赶紧施礼,“闹了半天也是了不起的英雄,小老儿这厢有礼啦。”要像那别人不得还礼吗?这于和呀,傻了巴叽的,翻着眼睛瞅洪立乐个半天,“嘿、嘿、嘿……我说老头儿你别客气啦,让我吃饱就行。”洪立一听这都是什么词儿?一听有点憨傻,也没计较此事,大家落座入席开怀畅饮。在酒席中间洪立就问,“贤弟!你们这是奔哪儿去?”童林口打咳声,把以往经过讲述一遍,洪立这才明白,闹了半天这是进北京啊,噢,兄弟用什么不?人手不足,咱们庄都有,实在不行,我们爷儿俩跟着护送。童林客气了几句,摆手谢绝。可正这时候洪立的儿子洪玉尔又到父亲身边咬了半天耳朵。老头儿脸上带笑直瞪他,瞅瞅童林,雍亲王看出有事儿来了,“老英雄!这,这,怎么回事儿?有话直说,何必隐瞒呢?”“爷,您问到这儿啦,我要据实回禀。这是我儿洪玉尔,我没有三男四女,就这么一根独苗,从小娇生惯养,从七岁开始就跟我习学武艺,也会那么几招。虽然如此,这孩子眼光还挺高,要求还挺高,打算拜个又露脸又有名儿的师父,怎奈多年没能如愿哪。这一见着童侠客,他非常高兴,这不跟我说第二次了吗,打算拜童侠客为师,爷!您看看怎么样?”噢,大伙这才明白。雍亲王闻听把酒杯放下了,“这有什么哪,我说了算,海川!收徒弟!”其实童林也挺喜欢这孩子,又有雍亲王的话,自然不敢拒绝。童林一笑,洪立一看有门儿啦,“孩儿呀,还不过去拜见恩师。”“哎。”再看洪玉尔兴冲冲过来,走在童林面前撩衣跪倒在地:“恩师在上,弟子给老师磕头。”童林也不客气。玉尔磕了四个头,然后转身又给雍亲王磕头,表示谢意。洪玉尔站起来,童林告诉他赶紧入席吧,洪玉尔不敢坐主席这儿,坐在侧座,跟年轻的人混在一块儿。你看这小年轻的有意思,刚才粗脖子红脸,抡拳头动撇子,现在把那碴儿都忘了,言归于好,显著特别的亲热,互相敬酒,有说有笑哇。洪玉尔冲着刘俊一抱拳:“师兄,您可是我大师兄,往后多加关照,我能耐照您差的多。师父有时没时间,您得教给我武艺。”刘俊说:“好说!好说!贤弟,刚才怨我鲁莽,你可别挑我的礼儿。”“错都在我身上呢,跟您有什么关系。”“阿弥陀佛,”泥腿僧张旺说话了,“众位,你们都是好人,就我不是东西,祸打根头起,都在我身上引出来的。”洪玉尔说:“这也不能怪你,你要不到后边溜达去,咱们不伸手,引不出后边这些事儿来。看来你是搭桥的,我还得感谢你呢。”众人闻听,哄然大笑哇。童林一看小弟兄们如此亲热,自然是欢喜。洪立呀在酒席筵前就劝,无论如何你们二位得多住几天。童林一摆手:“老哥哥,您不知道我们有公务在身,您没看押着俩犯人吗,迟误了时间谁也吃罪不起呀,如果爷的身体好了,我们一两日就起身。雍亲王一拍胸脯:“海川哪,我现在就好了,最好咱们爷儿俩明儿个就走。”洪立一听,你看看说走就走的这么快当,人家又有公务,不便挽留。就这样,只住了一夜的时间,次日就登程。洪立拿出一千两白银非要给童林作零花,童海川婉言谢绝。“钱足用,用不着。”哎呀!洪立一看送点什么呢?正这时候洪玉尔过来了:“爹!我师父进京,我打算跟着一起去,怎么也得带着我。”洪立一看:得,就把我儿子送给童海川得啦,“贤弟呀,要这么的你就把他带在身边吧!”童林一笑:“玉尔,离得开家吗?”“离得开。”“不想爹妈吗?”“想是想,主要还是想跟师父学能耐。”“那好,要是乐意跟着那我自然是欢迎,赶紧收拾东西。”“哎。”洪玉尔乐的前蹿后蹦啊,因为呀,他跟这帮年轻人还处出感情来啦。他把刀背在背后,斜挎镖囊,浑身上下收拾好了,他爹他娘都做了嘱咐,叫他听童林的话,一定不要惹是生非。洪玉尔一一记住,一看人家都有马,又让他爹给准备了一头高头骏马。童海川命人把韩宝、吴智广提出来,打入囚车木箱,重新启程。洪立一直送出洪家庄多远去,舍不得回去。最后童林一再谢绝,老头儿这才止步。
  不表洪立,单表众人,登程上路,直奔北京。这回贝勒精神焕发啦,一边走着,一边问童林:“海川哪!那翡翠鸳鸯镯在哪儿?”“在我怀里头,我早就想跟您说,因为您闹病啦,始终没讲,这镯子最好您老人家带到身边。”“海川,咱俩谁带着不一样?”“不!因为一旦遇上事儿,我还要交手,恐怕把国宝损坏,您呢,带着最为妥善。”“那好,你交给我吧。”童林在怀里头把翡翠鸳鸯镯取出来,让贝勒爷过了目,用包包好了,递给雍亲手,胤禛揣在怀里。这事儿您可记住,这镯子在雍亲王胤禛身上。路上无话。一日两,两日三。
  这一天来到保定地界,本来保定属于平原,但他们走的这地方是山路,天又阴起来了,下起濛濛细雨。童林一皱眉:“您看又下雨了,咱是不是找个地方歇歇?”哎呀!雍亲王合计合计,“海川哪,这点小雨没事儿,再者一说,我这身子骨挺硬实,日期眼看就要到了,最好路上咱不要迟误,就顶着雨前进吧。”“爷!您行?”“行,行行行。”“继续前进!”哒哒哒,冒着小雨而行,他们正走着呢,突然从身边背后追上来两匹快马,跟一溜风一样从身边掠过。童林一看,干什么的不知道,骑马的人五官相貌也没看清,太快,远远超到前边去了。
  哼!童林觉着不对劲,吩咐刘俊,告诉众人“加强戒备”,“是!”大家继续前行。
  他们走得速度并不太快,因为山路不太好走,咯楞、咯楞、把韩宝、吴智广颠的直咧嘴。往前走了也就十里之遥,童林一看,一座大山拦路,要想过去非得顺着山根盘旋而过。正在这么个时候,冷不丁就听见一阵串锣响亮,当啷啷。“不好!大家准备!”童林这一嗓子,众人全都为之一惊,赶紧把马匹带住,把两辆囚车护住。韩宝、吴智广眼睛就一亮,正想哎哟哎哟,没想走到这地方还有劫道的,不知是哪个门户的,要把我们哥俩救了可太好啦,他俩伸着脖子往外看着。不表他们俩怎么想,单表童林,双脚点镫,马往前催,到了最前边,定睛瞧看,就见锣声响亮过之后,从山坳里走出一伙人来一字排开,把道路拦住。这些人穿什么的都有,穿长袍短褂,有的拎刀有的提枪,总而言之手里都有家伙。为首正中央闪出一个高大的和尚。就见这家伙身高九尺挂零,长的膀阔三亭,肚大腰粗,肚子往前腆腆着,一身黑肉;这脑袋也有十六斤沉,上窄下宽的嘟噜腮,脸上的寿斑长有多少,两道寿眉飞通二鬓,一对环眼露出凶恶,狮子鼻子鲶鱼嘴,嘴角往下当啷着,脖项上挂着素珠,下边是胖袜云鞋,手里平端方便连环铲。童林一看就看出来啦,谁呀?正是在杭州擂相遇的铁臂罗汉法禅。您还记得吧,童林一巴掌把他打吐血了。此后就不知道法禅的下落,没想到今儿个在此相遇。童海川一见是法禅,这心咯噔一下,就知道坏了。为什么呢?来者不善,善者不来,看来法禅事前有充分准备,不然的话,他不敢出头露面,童林想到这儿就安下决斗的心了。但是这事情还要往平和上走,但能不动手,还是不动手的好。想到这儿,童海川一蹁腿从马上跳下来:“爷,您在后边给我观敌。”贝勒也认出来了:“海川,这和尚我瞅着眼熟,不是你揍的那个法禅?”“正是他。”“哎哟,要这么说这是对手和仇人哪,你可多加谨慎。”“爷,您放心,我早就作好了准备了。”童林转身形来到前面,见着法禅一抱拳:“这不是铁臂罗汉法禅老师父吗?”“哇呀……”法禅怪眼圆翻,“阿弥陀佛,姓童的,你还真认识我,你还记得那一掌之仇不成?”童林一笑:“这才几天的事儿,我焉能忘记?”“你还记得就好,你能记得住就行,打人一拳,防备人一脚,有这么句话吧,今儿个我就来报这一掌之仇,另外听我良言相劝,赶紧把韩宝、吴智广给我放出来,不然你们一个也走不了。”童林不慌不忙一阵冷笑:“法禅大师言之差矣,我跟你这么讲,光天化日乾坤朗朗,你领着一伙不三不四的人,把我这一拦,首先你是犯了法了,你犯下拦路抢劫的罪名。另外,口口声声要韩宝、吴智广,你知道他们俩是什么人吗?他们是夜入皇宫犯下惊驾之罪的不赦之犯,而且盗走国宝翡翠鸳鸯锅,更是死有余辜!皇王圣旨严拿他们要紧,俺童林押解他们进京,你竟敢在半路上想要他们两人,你说你得犯什么罪。咱们要是到了官府,法禅大师你也犯下了不赦之罪。我说咱们这么办行不行?公私咱们分开。要说报一掌之仇,我不恼恨你,谁让我把你打了呢,咱俩定个时间地点,你也请人,我也请人,咱俩比武,那阵儿把姓童的打了我绝无怨言,怪我经师不到学艺不高,哪怕死在你的掌下我也没什么悔恨。但目前这是什么时候,我希望你赶紧把道路闪开,我把差事交了,然后咱俩再商量咱俩的事儿,不知道大师意下如何?”“阿弥陀佛!姓童的,你少跟我打官腔,什么叫不赦之罪?屁!酒家早把王法扔到九霄云外,他管的了别人管不了贫僧,今天我是公私相混,既要你的命,报一掌之仇,也要搭救韩宝、吴智广,休走,接铲吧你!”
  这老家伙飞身形跳到童林眼前,咔!就是一铲。童海川往旁边一闪,把大铲躲过,往背后一伸手,咔吧,锵锒锒锒,拽出子母鸡爪鸳鸯钺。第二铲一到,童林用双钺一架,咯楞楞,把他的大铲给挂住。“法禅师父,你真要动手行凶不成?”“然!”“呶,你这可是自讨无趣呀,这就叫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呀,法禅!休怪童某得罪了!”这回童林可是急茬的,因为这不是杭州擂,这是押送重要的犯人,你不争取时间把贼寇战败,差事丢了谁负得了责呀?童林把双钺摆开,施展开本领。这法禅哪,可不是简单的人物,那是云南八挂山的四庄主哇,跺一脚,云南乱颤,也就是童林把他打了,要换个别人怎么能是他的对手呢?他不但力量足,掌法高强,而且他那条铁禅杖也甚是厉害呀。他这兵刃太沉,他就仗着这个优势频频发动进攻。童海川施展缩、小、绵、软、狡,毫不畏惧,因此两个人打了个难解难分。
  书中代言,这个老法禅怎么跑这儿来了呢?原来呀,自从他在杭州擂上挨了打之后,到金龙镖局去养伤,幸亏吃的药好,治的及时,没过几天他就起来了。他一想起来这一掌之仇,恨的牙根都痒痒,满指望北侠出头给他出气,嗨,没想到北侠跟童林结上好朋友了,杭州擂解散了。法禅一赌气跺脚离开杭州,不但恨童林,还恨上北侠秋田,心说,早晚有机会我非出气不可。他有心回云南八卦山,觉着脸上无光。哎呀,我上哪儿去呢?忽然心生一计,想到了九鼎铁煞山,他有个好朋友,也是个和尚,叫铁面罗汉法通。就这么样他奔九鼎铁煞山,见着法通把经过述说一遍。法通也是个凶僧,闻听说法禅挨了打了,不由得火往上撞,告诉法禅:“大师你放心,早晚遇上姓童的,剥他的皮,抽他的筋,为你报仇雪恨!但不知姓童的现在身在何处?”法禅说:“谁知道呢?只好派人打问打问。”因此法通派两个人骑快马专门刺探童林的情况。他这手下人还真精明,到杭州转了一圈一摸情况,了如指掌,一直在暗中盯梢,最后发现童林他们在三岔河口起了身了,押着韩宝、吴智广进北京,把路线探明白了,这才回山禀报。刚才咱没说吗,在童林身边飞过两匹快马,就是俩探子。回来跟法通这么一说,两个和尚喜出望外,这才列队把道路拦住。
  书归正文,法禅一边打着一边心里着急,为什么呢?他胜不了童林哪,可正在这时候,就听见四面八方前后左右那锣就响成一气啦,镗镗镗镗。“别让童林跑了,快砸囚车,劈木宠啊!”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5-12 07:45:43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六十六回 劫二犯法禅遭厄运 还国宝章林忧雍正
话说童林童海川保护着雍亲王胤禛,押解着二犯韩宝、吴智广,路过一座大山,叫“九鼎铁煞山”,没想到遇上对手仇人铁臂罗汉法禅。这个凶僧不但要劫韩宝、吴智广,还要报杭州擂上一掌之仇,跟童林在山下展开一场大战。正在这么个时候,就听见山前山后,四面八方串锣响亮,闯出一伙凶僧。看数目近百人,手拿大棍、七节鞭、十八般兵刃,呼一声就把后边的车辆给包围了。童林这心呢就一动,哟,坏了,看来我上当了,法禅把我吸引住,另一部分人要砸囚车、劈木笼,把韩宝、吴智广救走了可是麻烦事儿。尤其是雍亲王还在后头呢,倘若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交待?其实童林呢,这种担心是很自然的,想要抽身回去已经不可能。因为呢,被法禅紧紧缠住,这还不说,法禅手下的爪牙将近五六十,也全都上来了,把童海川是困在当中,肋生双翅也难以脱身,童林一着急鼻子尖可就见了汗了。咱们单说后面。
  雍亲王胤禛骑着匹大白马,外头披着斗篷,怀里边揣着翡翠鸳鸯镯。穿云白玉虎刘俊、傻英雄叱海金牛于和于宝元、泥腿僧张旺、左臂花刀洪玉尔、司马良、夏九龄、阮合、阮壁、徐云、邵甫这帮人都在这。后边就是两辆囚车,押着韩宝、吴智广,转圈还有两名车老板,八名差人,一共也就是二十来人。相比之下,寡不敌众呀,能不紧张么?形势如此险恶,一个个惊慌失措,雍亲王胤禛赶紧吩咐:“刘俊哪!快把差使护住,别丢了,把他们打退。”“是!爷,我保护您的安全。”“哎呀,我不是小孩子,你们围着我转悠干什么呢?快给我动手!”说话各位小弟兄全从马上跳下来,甩大衣、拽兵刃,这就动了手了。可正在这么个时候,在雍亲王胤禛的对面扑过来一个凶僧,这凶僧晃晃悠悠好像一堵影壁墙,比铁臂罗汉法禅那块头还大,新剃的脑瓜皮锃明刷亮,脑顶上授着戒,面如蓝靛;再看脸蛋子往两旁嘟噜着,一对怪眼圆翻,身穿灰布僧衣,腰系丝绦,下面胖袜僧鞋,手里擒着一对铁鞭。这家伙直接奔雍亲王就来了。胤禛也不白给,当年也学过几招,尤其事到了现在,害怕也没用啊。因此雍亲王一伸手把宝剑拽出来,往前一纵就抵住凶僧。书中代言,这个凶僧是谁呀,就是法禅最好的师兄弟叫法通,九鼎铁煞山大佛寺的主持僧,法禅就是投靠他来的。他们两个人商量好了,今天咱们兵分两路,打童林个首尾难顾。这完全是按着计划,那块儿把童林给缠住,这块儿砸囚车劈木笼。这法通往人群里一看,一眼就认出雍亲王胤禛。说他见过雍亲王么?没有。他听别人跟他介绍过,穿着、打扮、年岁、五官相貌,一瞅这架势,他指定是胤禛,众人都围着他转么,面如银盆,雍容华贵,咳咳!
  法通一想:打蛇得打头啊,我要能把胤禛给抓住,一片云彩满散了,要挟童林,提什么条件他敢不听。因此他直接奔雍亲王来了。咳呀,没想到这雍亲王还不简单,手擒宝剑,在他的面前刷刷刷刷还练了几趟。凶僧把大嘴一趔,哈哈大笑,“哈……行……今天贫僧我就会会你,瞅瞅你有什么本领,着鞭!”抡鞭就砸,贝勒持宝剑接架相还。可是不管怎么说,这武艺相差的太悬殊了,兵器也不行啊,三不拉,两不拉,宝剑正好碰到铁鞭上,当啷,嗖,宝剑飞了,把胤禛震得手腕子发麻呀,“哎哟”一声转身就走。法通不舍,抡鞭就追。正在这危险时刻,让傻小子于和于宝元看见了。你看这东西傻呀,没傻实心儿,谁远谁近,谁大谁小,他还分得出来。他一瞅这不是我们饭东吗?眼看要出个了,那哪行,我师兄没在眼前,我得保护饭东啊。傻英雄手提独角娃娃槊,“噢噢”一声就过来了。“哎!大秃驴,别伤我家饭东,爷爷在此。”呜,轮娃娃槊就砸。法通回头一看,呵,这员大汉跟自己这个堆儿差不多少,身高过丈,膀阔三亭,紫微微的大脸,一身黑肉,手里提着闪光发亮的娃娃塑。他可不认识于和是谁,准知道反正是童林的人。他一看没办法,赶紧舍掉胤禛就扑奔于宝元,双手举鞭,搂头便砸,挂着风就下来了。于宝元翻着眼一看,哎,来得好,娃娃槊以下是上,往上一兜,这一招叫“海底捞月”,当啷正碰到双鞭上头,把法通震得哎哟一声,噔噔噔……退出有一丈多远去,身子一栽歪,好悬没来个腚蹲儿。法通再一看两只手全震破了,阿弥陀佛,心说这家伙劲头可够大的,想不到童林手下还有这样的帮手。稍停片刻,他往上一扑,跟于和战在一处。咱们前文书说过,于和呀,不会正经的招,他这条娃娃槊就是瞎抡,仗凭着他有把子劲,您别看是瞎抡,这玩艺儿还真厉害,你摸不清他的门路,也不知他怎么使用,他这招都是心头想,想怎么使唤怎么使唤,把法通忙活的通身是汗哪,一个没注意,当啷一声,左手的鞭被震飞了。他一愣,傻英雄使了个裹脑藏头,着孩子吧你,正拍到法通的后背上。如果说是拳和脚,另当别论,他这娃娃槊多大的分量,那是钢的啊!再加上于和的劲头又大,就这一下把法通拍出有两丈多远,脚都离地了,吭哧一声,摔倒在地,七窍流血而亡。您不信呢,把法通那嘴给撬开看看,把肺子都震到口腔里了。傻英雄怕他不死,往前一跟步,举起娃娃槊来,啪!又补了一下,揍了个脑浆迸裂。翻回身来于和又奔其他的小和尚,这回他可杀红了眼睛了,见着就往死打,毫不手软。扑哧咔嚓,扑哧扑哧,扑通,哎哟妈妈,啪啪啪啪,一百来个人,架得住他划拉?何况还有那么多的小弟兄!就跑了六个,剩下横尸荒郊、血染尘埃,全给打死了。
  咱们单说法禅,实指望两路分兵,砸囚车,劈木笼,没想到失败了。他偷眼一看,哎呀,师兄法通死了,他心里头一慌乱,倒了霉了,打仗就怕走神,正好童林的子母鸡爪鸳鸯钺奔他的脖项。他稍微躲得慢一点,就觉得左边凉凉快快的“哧”就过去了。法禅再一摸,左耳朵掉了,鲜血往下一淌,法禅是疼痛难忍,一狠心,耳朵我也不要了,一转身,扎入树林,他就跑下去了,等跑来跑去,到了平安之处,他就扯开大嗓子就喊:“童林,你听着,我法禅绝跟你完不了!杭州之仇、今日之恨,这两笔账,我早晚要算,再会。”童林也没迫他,恐怕上当中计,转身回来,来到雍亲王的面前,“爷,您受惊了。”你看,雍亲王不但不害怕,满面春风,高高兴兴在这等着,“海川,嗨,今儿这仗打得可够过瘾的啊,这是打我出都以来第一次看见了大流血,打死这么多人呢。”童林心说:“您还乐呢,这死了多少人,怎么交待?”查点一下自己的人,一个没受伤,就是那车老板有个吓昏过去了,经过抢救也都复了原了。其他的贼寇跑了也就算跑了,这件事情过去之后,童林跟雍亲王一商量,死这么多人怎么办?报官不行,手续繁琐,再来官府的人验尸,再填表格,再问身份,那么一折腾,五天不带有头的。现在事在紧急,刻不容缓啊。童林取得雍亲王的同意,大伙下手,把这些死尸扔到山涧之中,把血迹打扫打扫,官府不查便罢,将来查到头上再说,就这样还耽误了大半天,抬头一看雨也不下了,众人稍事休息,马上上了马,赶奔北京。
  通过这件事,童林可害了怕了.手擒双钺,眼球往外看着,一点不敢走神哪,随时随地防备可能发生的危险。小弟兄们更加紧巡逻,围着两辆囚车,喀喀喀直转,但是没出事儿。这一天,远远瞅着北京的德胜门,雍亲王这心哪开了两扇门。童海川长出了一口气,“哎,算到家了。”快到午时了,人等进了北京,顺着大道走,童林就问雍亲王:“爷,是不是您先回府去休息,我把两个犯人送到顺天府?”“海川哪,不不不不,你谁都不认识,到那块儿不好办,还是我跟着你走。”“爷,让您受累了。”“哎,什么话说的,都是自己人,到了家门口了,我再跑两趟算什么。”就这样的,他们二十几个人赶奔“顺天府”。
  来到府外,把马匹带住,童林从马上跳下来,刘俊他们也就下来了,跟府上的人一说,府上人一听:“什么?雍亲王来了?”二话不说,转身就往里跑。等了片刻工夫,顺天府的知府怀塔布歪戴着帽子就跑出来了。
  那位说,怎么还歪戴帽子?因为他一听雍亲王来了,感觉到事出突然,那帽子没等戴正呢就往出跑。来到府门外,一看不是雍亲王是谁,赶紧跪倒在地,“王爷在上,卑职给王爷磕头。”雍亲王认识他,也从马上跳下来了。“免礼平身。”“扎,王爷快往里请。”把雍亲王众人接在里边。雍亲王说:“怀塔布,外头可有重要的犯人,你马上想办法,把他们俩收监。”“哎。”怀塔布吩咐一声,差人们就出去了。就这样把韩宝、吴智广押进监牢,咔吧大锁一锁,这算保了险了,童林这心呢也放下了,雍亲王的心也放下了。
  怀塔布把水沏上来,就问雍亲王:“爷,您这是从哪来?”“哎!别提了,一言难尽呢?刚从外地回来,这不,跟着海川我们抓二寇去了,历尽艰险,好不容易呀,这才把他们抓住。现在国宝已经还朝了。”“谢天谢地。”怀塔布挺高兴:“王爷,我再跟您说一个事,您可别堵心。”“什么事?说吧。”“前两天万岁皇爷升坐宝殿,叫您的名字,您不在,勃然大怒啊,命人到雍亲王府查看,您究竟上哪儿去了?何春、何吉也瞒不住,把您出京的事情说了一遍,皇上可急了,你这请长假,不露面,犯下欺君之罪,还要拿你问罪呢。”“是吗?”雍亲王没言语,心里转了几个个儿,心说,没关系,我爹这是误会,我要是跟他解释清楚,他老人家也就不生气了。“怀塔布,你不必担心,我自有办法对付皇上,我说眼前这差事怎么办呢?交给你就算完事了么?”“不不不,”怀塔布说,“这可不行,因为差事太重,必须经过刑部、九门提督衙门,我们几家全都验证了,这才能算完。”“那好吧,为了减轻这繁琐的手续,我就在这儿坐着等着,你去把九门提督和刑部正堂都给我叫到这儿来,当着我的面,你们把这俩贼寇接收了。”“哎,是,扎。”你看好办事不,要是童林来呀,跑细了腿也难以办到。
  马上顺天府的怀塔布发下请帖,让他们两位即刻赶到顺天府。也就是一顿饭的工夫,九门提督满贵、刑部正堂张羽之先后来到。知道雍亲王在这儿,两位官员来到里边给雍亲王请安,垂手往旁边一站。胤禛乐了:“二位呵,劳动你们的金身大驾呀。”“哎哟,王爷您太客气了,王爷见召,我等焉敢不来呀。”“坐下,坐下,咱们把这事碰碰头就把他拍了板,啊,我跟怀塔布都说了,帮着童林赶奔外头,捉拿盗宝的贼寇。如今国宝还朝,二寇落网,什么可都办完了,你们三位商量商量,这手续怎么办,我们怎么处理这移交的事情。”三堂官这么一碰头,“王爷,这么办吧,您略等片刻,我们例行公事,三堂会审问一问,然后,就算办了移交手续。”“哎!好了,我就等着。”时间不大,顺天府升了二堂,怀塔布居中而坐,两位陪审,一位九门提督,一位刑部正堂,这才吩咐一声,把贼寇带上公堂,这个手续不走不行呵。韩宝、吴智广带着三大件的刑具等来到堂上,一瞅,啊,啊哈,仨官儿,哎呀!旁边还坐着雍亲王,后头站着童海川。事到现在,二人无话可说,规规矩矩往堂上一跪,怀塔布一拍惊堂木:“呔!罪犯,姓字名谁?”“韩宝、吴智广。”“哪里人氏?”“云南昆明府的人。”“多大年纪?”“二十三岁。”“二十一岁。”“嗯,你们的职业?”“贼。就跟您这么说吧,专门靠着砸抢为生。”哎,这倒挺痛快呵,不用动刑。“韩宝、吴智广!”“有!”“你们说,夜入皇宫院盗走国宝,是你们干的么?”“一点不假,就是我们俩干的。”“你们因何要盗取国宝?”“因为赌气,跟童林结下仇恨,想报仇,没那个能耐,这才给他栽赃。”“好,你们可认罪吗?”“认罪,怎么处置都行,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拉,再过二十几年还是这么大个儿。”“嘿!画供。”啪、啪、啪,画着供,手印、脚模全都卡上。当时顺天府发下铁牌,把两个人解送刑部大衙,押入大牢,定成死罪,听候处治。人呢?算交接完事;国宝呢?雍亲王从怀里取出来交与怀塔布。怀塔布当众验明,让九门提督、刑部正堂都看完了,然后把它包好,交给刑部正堂掌管。等皇上升殿的时候好交给皇上。这一切的事情都办理完毕,又把余杭县来的两个车老板、八个差人打发回去。这些人临走的时候,童林每人赏了十两银子。哎呀,大伙高高兴兴,千恩万谢,他们回去交差不提。
  雍亲王捶捶后腰:“哎呀,本王我也乏累了,诸位呵,咱们改日详谈,我要回府休息。”三堂官员一直送到衙门门前,这才告别。童林及小弟兄们保护着雍亲王回到王府。雍亲王一看可到了家了,何春、何吉一看王爷回来了,列队迎接。雍亲王来到正厅落坐,海川垂手站于一旁。胤禛一看:“海川,你不回家看看,啊,不要陪着我了,我就想睡上一觉,晚上精神头来了,我好修下本章,启奏圣上。”童林这才告辞出来,带着于和于宝元、穿云白玉虎刘俊等小弟兄赶奔自己的家。
  前文书咱也说了,童林呢在没摊这官司以前就搬到北京,就在雍亲王府的左手,有胡同,头一家就是童教师府,这都是雍亲王花钱给买的,挺漂亮的四合院。童林到这啪啪啪,叩打门环,开门的人正是童林的兄弟童森。一开门他愣住,定睛一看,“哎哟!哥哥,我哥哥回来啦!爹呀,娘,我哥回来了。”简直破了嗓子喊,乐得直蹦。海川抓住童森的两只手,热泪盈眶,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,跟着兄弟往里走,小英雄们在后头跟着。童老爹老夫妻一听说儿子回来了,从屋里都出来了。童林一见父母,跪倒在地:“爹娘在上,不孝的儿章林给父母问安。”“哎哟,孩子起来,起来,起来,孩子快起来吧。”老夫妻乐得眼泪都掉下来了,一家人来到屋里头,童老爹就问:“小子,你上哪去了,怎么好几个月你都不露面了?”“爹爹,我临走前跟您不是说过么,我这是为公家办事,刚把事办完了,我就赶回来了。”“还走不?”“看这样儿一时半会儿是不能走。”“哎呀,都把我想死了,孩子!”“哎!后边那一大帮人是谁?”童林猛然想起来了,这才把于和众人叫进屋,十来位小弟兄呼啦跪了一地呀,给奶奶问安,给祖父问安。老头一看,怎么来这么些孙子,问童林:“这都是谁呀?”童林挨个给介绍,唯独把于和叫过来,“爹爹,这是我亲师弟,就跟您的儿子差不多少。”“是么,哎哟,小伙子长得虎虎实实的。”你看这傻家伙呀,嘴还挺甜:“爹、娘,老饭东,我算找见饭门啦。”老头不明白,问童林:“他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海川也乐了:“嗨!爹,他十分憨厚。这是开玩笑。”童林也不便往下解释。老头儿乐了,告诉童林:“快点去,去买点好东西,你娘亲自动手,咱们好好祝贺祝贺!”简短捷说,一家人热烈祝贺,这玩艺儿才叫天伦之乐呀。哎哟,大伙举杯祝贺有说有笑。老头儿啊捋着胡子,看看童林,再瞅瞅众人,美了巴滋的满脸都是笑纹,把想当初童林斗纸牌,摔他那事早都忘得九霄云外了。要不怎么叫骨肉之情,能计较那些事么。
  这顿饭一直吃到深夜方散,童林说不让他们走了,就住到咱家吧,把东西屋、东西厢房全都收拾出来。众人们休息了,童林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的睡不着。说现在他还有什么睡不着觉的,不,他惦记皇上这处置问题。因为听顺天府知府说啊,皇上挺生气,现在就迁怒于雍亲王,说他犯下欺君之罪呀。倘若王爷受点处分,我于心何忍。童林是重感情的人,就为这个事,自己睡不着觉。
  后事究竟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5-12 07:48:27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六十七回 国宝还朝康熙欣喜 功劳显赫童林受封
话说童林翻来覆去睡不着,后来昏昏沉沉这才睡去了。
  到了次日半明,童林早早的起来,在院里头练了一趟拳。这时候小弟兄们先后也都起来了,把院里都收拾干净,陪着童林吃完了早饭。海川把刘俊叫过来:“刘俊哪!”“师父!”“你们别上街闲逛,在官司还没有了结之前,最好都别出门。你给大伙安排安排,好好练练能耐,没事就在家睡觉,记住了么?”“是。”“你们大家都听着,都得听刘俊的。”谁敢不听啊?童林又到上房屋里头跟父母请完了安,说到王府去一趟,老夫妻点头让童林早去早回。海川穿好衣服,直奔雍亲王府。等童林进府之后,雍亲王刚起来,一看童林来了,雍亲王非常高兴:“来了,来了,海川坐下坐下。见着你父母了吗?”“啊,回爷的话,都见着了。”“家都挺好么?”“都挺好。”“哎,海川,你怎么眼睛通红啊,没睡好觉吗?”“嗨,有那么点。”“还想什么呢?”童林一笑:“爷,我不想别的,我有点替您担心。”“替我担心,什么事儿?”“爷,您忘了,顺天府的大老爷说了,当今圣上说你犯下欺君之罪,还要处置您呢,为这个事,我睡不好觉。”“哈哈哈!海川哪!没事,我爹的脾气我最了解。当然了,他不知道内情以前,他一定是生气,等我一解释,他就没事了。这个你别挂在心上,啊,好好吃,好好喝,这回大风大浪都过去了,咱爷们儿得好好乐和乐和,在这儿吃便饭吧。”“我用过啦。”“不,得陪我吃点。”雍亲王为人爽朗,准备了一桌饭菜,让童林陪着吃,海川只好答应。爷俩一边吃着,一边闲谈。雍亲王又说:“海川哪,昨天晚上我也没睡着觉,为什么?思前想后我想起杭州擂这些人来,哎呀,像北侠秋佩雨、震东侠侯廷、张子美张老侠、铁掌李元李老侠等等等等,这些人真不错,我还想着。等什么时候给他们写信,让他们都到北京我的府里来,咱们来个群雄大聚会,你说那多有意思。”童林一笑,“爷,这事儿好办,我看早晚有这机会。”“咳,嗯,海川,你记住,这事交给你了,早晚有一天咱们要来个北京城的大盛会。”雍亲王说话非常爽朗,两个人又谈了一会儿闲话,童林起身告辞。
  回到家里头,睡了一觉,按下童林不说。又转过天来,正是皇上升殿的日子,康熙皇帝登上龙座。三班文官、四班武将、五府六部、九卿四相、八大朝臣、朝郎驸马、贝勒、贝子亲王、九门提督衙门、文武官员全都到齐了。康熙皇帝问值日的太监:“可有本章?”“启奏陛下,顺天府知府怀塔布有本上奏。”“传他进见。”“扎!奉天承运皇帝召见!万岁旨意下,宣怀塔布进殿!”“怀塔布进殿——”“奴才遵旨!”怀塔布提带撩袍,走进大殿,双膝跪倒:“奴才参见皇上,愿皇上吉祥如意!”康熙皇上在上,也看看他:“怀塔布!”“奴才在。”“有何本章,从速奏来。”“扎!启奏皇上,罪犯童林于前日已经回京,抓住了盗宝贼寇韩宝、吴智广,取回来国宝翡翠鸳鸯镯,已经做了移交手续。二犯现在押到刑部大牢,国宝在刑部大人手中掌管,奴才特启奏陛下。”“噢,童林回来了?很好。胤禛回来没?”“哎,听说也回京了。”“宣胤禛上殿。”这阵儿啊雍亲王也来了,爹升殿,敢不伺候么?雍亲王换的是朝服,听爹宣召自己,赶紧迈步走进大殿,行了三拜九叩礼,把头一低跪在下边。康熙不看他还则便罢,看完以后把脸色往下一沉,好半天没说话。大殿里鸦雀无声。康熙轻轻把桌一拍:“胤禛!”“儿在。”“你这些日子上哪去了?因何蒙蔽朕?开始你报了些请假条子,说你有病,后来我才得知,你背着我离开了北京,这是咱们祖宗的家法所不允许的,你可知罪吗?”
  胤禛往上叩头:“陛下,儿臣罪该万死,不过国家的刀快,不斩无罪之人,儿有下情启奏。”“讲!”胤禛把身子直了一直,把出京的原因说了一遍。你看这雍亲王啊,他能说啊,而且他也有理,因此说起来是理直气壮。他说:“我这一次离开北京是迫不得已。父皇你想,童林是我府里的教师,有人给他栽了赃,投入大牢,犯下不赦之罪。是儿臣担保,请求陛下把他放出来的。陛下给了一百天的期限叫他破案。我为这个事很担心,童林要破不了案不但他难逃法网,贼人还逍遥法外,而且我这个保人还担着干系。为此事向爹爹请假,又怕爹爹不准,因此我才耍了个小聪明,以请假为名,私自出都,果然是犯下大罪呀。但是儿此番出北京并非游山玩水,而是为帮着童林捉拿国家盗宝的贼寇,请国宝早日还朝,替爹爹分忧解愁,请爹爹见谅。”“哼!”康熙一听也有道理,“胤禛,这么说盗宝的贼寇已经捉获?”“捉着啦,现在都押到刑部大牢,国宝已经还朝,完好无损。”“哼,要这么说你既有功也有过,功过抵消,我也就不怪你了。”“谢父皇陛下,万万岁。”胤禛叩完了头,心里挺高兴,往旁边一站。皇上又把刑部正堂张羽之给宣进来了。张羽之叩头已毕,皇上一问:“韩宝、吴智广是押到你的大牢?”“回陛下,是押在臣的大牢。”“国宝何在?”“在臣的怀中。”就这样,张羽之把这小金盒拿出来双手往上一呈,由值日的太监接过来放在龙书案上。康熙皇帝打开一看,果然是自己心爱的宝物,满意地点了点头,“哼,国宝失而复得真是可喜可贺,张羽之。”“臣在。”“马上把韩宝、吴智广押往云羊市口问斩。”“臣遵旨。”这个事办完了,皇上灵机一动,问胤镇:“胤禛哪,这个童林究竟是何许人也?”雍亲王一听,二次跪答:“童林是我府里的一名教师,此人不仅武艺高强,而且人品端正。这一次虽然说受了奸人的诬陷,但是毫无怨言,为寻找国宝遇上不少风波,差一点把性命丢掉。但是童林上刀山、下油锅,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把国宝请回来,把二寇拿获,实属是难得的人才!”“噢——你把这详细的情况向朕奏来。”哎,皇上来高兴劲要听么,雍亲王在这儿跪着,就把出离北京,怎样路过清河油坊镇,会斗铁掌李元;怎样到山东巢父林见着大侠侯廷、二侠侯杰,以及去杭州怎么帮兵助阵,两次大战杭州擂;童海川掌打铁背罗汉法禅、双钺分双剑、北高峰献艺,戴花月下,会西风;又怎样大破清水潭烈焰寨,大闹达摩堂;怎样捉住这二寇,把这经过一五一十,吧吧吧,讲得十分详细,而且绘声绘色。就见康熙帝是眉飞色舞,就好像身临其境。“嘘——啊!童林还有这么高的能耐!”“爹,他那能耐也太大了,儿我说的也不过是万分之一!”“好吧!你回去之后告诉童林,明天在御花园朕要接见于他。”“谢主龙恩。”哎,雍亲王没有想到皇上要接见童林,这可是破例的事。因为童海川头上寸纸皆无,现在就是白人,这种事情真是不多见的。贝勒爷谢完恩退出来,康熙皇帝又处理了其他的几件事情,让值日的太监托着国宝乐呵呵的回转内宫。
  咱们不表他们,单说雍亲王,回到王府之后,把何春叫过来:“去,把童林给我找来,让他们的人都来。”何春哪一转身跑到童林家里头,进院就喊“童教师!童侠客!”童林呢正在屋发愁呢,一直担心这个事,往外探头一看是大总管何春,再瞅何春那模样,满脸都是笑,咝——童林这心算是放下点,赶紧跑到院里头,“哎哟,大总管。”“教师爷,给你道喜啦!”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,喜从何来?”“我、我、我可不能胡说,我只告诉你,我们王爷今早上朝陪王伴驾,皇上不但没怪我们王爷,还勉励了他几句。另外还有好事呢,您到王府就知道了。我们王爷等着您呢,让您把各路英雄全领着去。”“哎呀!”童林一听真高兴,如释重荷呀,换好了一套衣服,叫刘俊带着众人赶奔雍亲王府。
  来到王府,见雍亲王背手正在屋里溜呢,看见童林一大帮进来:“海川,快坐下,坐下、坐下,你们哥几个都坐下。”众人给雍亲王施了礼,因为经常在一块相处,也就不拘束了。大伙落座,雍亲王就说:“海川,今天我父皇升坐早朝,我去陪王伴驾,朝堂之上是这么这么一回事。”童林一听太高兴了:“我谢谢爷,这么一说什么事都没啦?”“没啦!不但没了,我也得向你道喜。我爹听说你是个好样的,龙颜大悦,明天在御花园要接见你。”“啊?”童林愣了,皇上要接见那还了得,哎呀,当时就愣住了。雍亲王说:“你怎么了?这是天大的喜事,破例了,没有啊,你的脸都露足了。要是我爹高兴再加封你个官职,海川哪你可就抖起来了啊。洗个澡,换换衣服,明天我就领你赶奔御花园。”年轻的弟兄一听,嗷——乐得乱蹦啊,一个个眉飞色舞,手舞足蹈,童林心里头惶惶不安啊。没见过皇上啊,这玩艺儿见着皇上得说点什么呢?但是旨意一下,是决不能更改啦。童林回去还没跟爹妈说,果然按照雍亲王的指示,好好的洗了洗澡,洗了洗头,把大辫梳了,换好衣服。但是童林所谓的换衣服是换干净,他从不穿绸裹缎,保持着朴素的风格,里头一套土黄布裤褂,外头上黄布大衫,左大襟,白骨头钮,白布的袜子,开口洒鞋,当初在龙虎山什么打扮,现在仍然是什么打扮,不忘老恩师的训教。你看童林哪,一直到他死也是这身打扮。小弟兄们高高兴兴都在这听喜信儿,一夜无事。
  到了第二天,童林到了雍亲王府,在这儿候信儿。一直等到日色偏西了,突然一名太监骑快马赶到雍亲王府。“雍亲王接旨。”雍亲王胤禛镇带着童林赶紧来到府门外边,跪倒接旨,把天使官接进银安殿。天使官站好了之后,宣读皇上的口旨:“万岁有旨:召雍亲王胤禛携童林于掌灯时分赶奔御花园前去陛见!”“谢恩,万岁!万万岁!”两个人叩完头站起来了。小太监又给雍亲王施礼,胤禛哪,招来这名太监,给了二十两银子的赏钱。小太监也是眉飞色舞:“王爷,哎呀,童侠客,今天皇上格外的高兴,听说么在御花园还要看看童侠客的武艺,不少亲王全都坐陪,你们好好准备着啊!”雍亲王大喜,把这小太监送走,拍拍童林的肩头:“海川哪,你现在可了不得了,看着这个形势没,我父皇还真拿这桩当回事了。要叫你练武,你可好好练,嗯,这么办吧,现在离掌灯时间还长着呢,我教你演礼。什么叫演礼,向皇上怎么行礼,那是有规矩的,胡来能行么?”童林一听这事是很主要,就这么样,雍亲王就在银安殿教童林怎么样请安,怎么样施礼,先跪左腿是后跪右腿,皇上问话应当怎么回答,事先演习多次。童林学武都好学,何况学这个,用眼一看也就会,再走了几趟也就熟悉了。眨眼之间这掌灯的时间到了,雍亲王吩咐何春、何吉外边备马,雍亲王上了头匹马,童林上了二匹马,带了几名仆人起身赶奔皇宫大内的神武门。
  在神武门外下了马,有太监在这等着,一直把他们领进御花园。这阵儿就掌了灯了,再看御花园里面,灯光明亮,瑞彩千条,整个的御花园打扮得跟灯山相似。那些宫女们出来进去,跟粉蝶穿梭相似。雍亲王领着童林在这儿等着,一会儿太监出来了:“王爷,往里请,皇上等着呢。”“海川哪,跟我来。”一前一后往里走。闹了半天在假山石前头放了两溜桌案,正中央是皇上的龙位,是请来的人都在两旁坐陪。今天晚上来的人呢有那么几位,刑部正堂、九门提督、顺天知府,另外还有神力王额尔玺,什么贝勒皇子,还有那十几位都在两旁坐陪。康熙皇帝居中而坐呀,胤禛给父王行完礼,童林跪倒。皇上往下看了看,“下跪何人?”“小民童林童海川”,“噢——抬起头来。”“谢陛下。”童林呢微微往上一仰面,他离着皇上相距不到两丈远。这是头一次看见皇上,在那封建年代,皇上还了得,至高无上,是神的化身。
  童林一瞅,这康熙皇帝挺精神,长得挺瘦,高颧骨,缩腮,尖下颌,窄脑门,面如姜黄,眉分八彩,留着大燕尾胡须。那胡里头啊,有点白的,还有点黑的,这叫墨里藏针哪。童林不敢细看,赶紧把眼光闪开。皇上也看童林,一瞅这位紫面大汉,虎头虎脑,二目如电,从心里往外喜欢。“童林。”“陛下。”“听胤禛跟我说,这次捉拿盗主的贼寇你出了不少的力,历尽艰险,排除万难,死死生生,真是不容易啊。这才使二寇伏法、国宝还朝,朕心甚悦。”童林没言语,听着,因为康熙说话挺清楚。“童林,听说你武艺挺高,又喝号叫什么震八方紫面昆仑侠,今天晚上朕想看看你的武艺,你看如何?”“草民遵旨。”童林敢不练吗。胤禛过来了:“海川,既然皇上要看看你的武艺,你就把压箱底的招全拿出来吧,啊!”“是!”童林站起来,把外边的衣眼闪掉,有个小太监接过去。海川把腰里的带子煞了一煞,抬胳膊抬腿没有半点绷挂之处,开始练柳叶绵丝掌,皇上和王宫大臣,以及神力王瞪眼直看着。童林明白,有钢得使到刃上,这个机会上哪儿找去,所以格外的认真,练得格外的出众。啪啪啪啪啪走行门、迈过步,那真是拳似流星、眼似电,身如蛇形、腿如钻,猫蹿、狗闪、兔滚、鹰翻、猴上树、虎登山、蟒翻身、龙探爪,把拳脚里的精华全施展开了。开始,皇上看着不怎么的,后来越看越入神,越看越爱看。把康熙皇帝都吸引住了,双手扶着龙书案,身子往前探着,连大气都不哈,那么大御花园里边鸦雀无声。童林一直把柳叶绵丝掌练完了,收招定势,往这儿一跪。皇上头一个鼓掌喝彩“好!”皇上这一叫好,谁敢不叫好,院里头掌声如雷呀。康熙皇帝满脸都是笑:“童林哪,你练得真不错!我虽然是个外行,但是也能看出点门道来。童林,再练趟兵刃给朕看看。”“是,小民遵旨。”雍亲王叫小太监给童林递过个手巾把儿,把脸上的汗渍擦擦,又递过一杯水,海川一饮而尽,然后跟雍亲王说:“爷,我的双钺没带着。”“咳,这这海川你怎么没带着?”童林一笑:“爷,您不明白么,这是三尺禁地,寸铁不兴带,我怎么敢带家伙。”“哎哟!对、对、对了,我才想起来,快快快,派人骑马回去取去。”晦,有人特为跑到童林家里头把双钺给取来。童海川这才把双钺在手中一端,往正中央一站,练的是八卦子母鸡爪鸳鸯钺,翻天一百零八招。再看童林身形转动,一开始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,后来越练越快,越练越快呀,就见霞光万道,瑞彩千条,双钺借两旁的灯光一照,夺人的耳目。后来看不见童林了,光是一团光彩、滴溜溜乱转,把这些人都看傻了,谁见过这个呀。康熙皇帝是频频喝彩:“好!练得好!”童林一口气把双钺练完,单手放在地上,二次跪倒给皇上磕头。皇上这回可乐啦:“来呀,赏童林御酒三盅!”皇上赏酒,那还了得!这是无尚的光荣。小太监拿着托盘送给童林,童林就地跪着都没敢起来,接过酒杯谢主龙恩。这三杯他没敢都喝,头一杯酒敬天,二一杯酒敬地,只有第三杯才喝下去。皇上一看,这人你别看长得士头土脑的,还挺懂礼节啊,怪不得胤禛对他那么重视。这人儿真不错,容等酒喝完了,皇上又问问童林家里的情况,童海川据实启奏。皇上思索了半天,“童林那,朕打算叫你在朝中居官,你意下如何?”胤禛一听捅了海川一下:“海川,还不磕头谢恩?皇上要加封你官职,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。”童林呢,没言语。他这一沉默不要紧,文武大吃了一惊。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5-12 07:49:13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六十八回 封御教师皇上开恩 识新友人童林欢心
话说康熙皇帝这么一高兴,要加封童林官职。但是出乎意料的童林没言语,把所有的人可吓坏了,偷眼看皇上的气色,皇上虽然没生气,但是脸上也没有高兴的意思,瞪眼瞅着童林。雍亲王认为童林没听见,赶紧走过去捅了他一下:“海川,皇上要加封你官职,你怎么不谢恩?”童林动了一下,磕了一个头:“草民不敢。”啊呀,这才空气缓和了一下。康熙就问:“怎么加封你官职你还不敢呢?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“启奏陛下,草民没念过什么书。再者一说,学了几招粗拳笨脚也不算什么。要让我当个教师,看家护院还可以,要当官我不配。应该把这官职封给一个有用的人,封给我岂不误事吗?”“哦,这么回事!”皇上这才明白童林的用意。皇上转忧为喜:“难得!难得!童林哪,你不愿意居官想干什么呢?”“小民自幼是贫苦出身,蒙恩师赐意学会点武术,没想到在北京遇上雍亲王他老人家。雍亲王对我天高地厚之恩,我铭刻五脏,终身难忘!我打算这一辈子服侍雍亲王,不打算干别的。”
  “啊呀,难得!难得!好吧,我就成全你的志向,你就在雍亲王府当一名御教师。”“多谢陛下。”你看这个教师跟一般的不一样,那是花钱雇的,这是皇帝封的御教师,到时候雍亲王都没权把童林解雇。说你走吧,那不行,那得请示皇上。要不说在封建年代说金口玉言呢,就是这个意思。童林谢恩已毕。康熙皇帝又说:“海川哪,你不是叫震八方紫面昆仑快吗?”“是。”“好。朕亲口封你这个侠客。”童林又谢恩。这个侠客与众不同,你看南侠北侠,东侠西侠,风流侠、地行侠、天行侠,那是大伙送的绰号,没受过皇封,唯独童林这个震八方紫面昆仑侠是皇上加封的,这就给镀了一层金哪。那还了得,那是无尚的荣耀,连雍亲王跟上都高兴得不得了。另外皇上传旨,叫宝都监给童林打造一面金牌,这金牌重九斤十二两,前面錾上十个大字:
  
  御赐震八方紫面昆仑侠

  后面有四个大字:
  
  忠义可嘉

  皇上给亲笔题字了,大伙可羡慕得不得了,这面金牌算保了险了,宝都监领旨照办,日夜加工。皇上传旨:等金牌打造好之后,让童林领着小弟兄在北京城要扬名三日,在这三天之中,不管走到哪座府门外,哪个官员都必须敬酒迎接。皇帝的旨意一下,北京城都震动了。康熙皇帝又赏给童林一桌酒宴,直吃到深夜,这才席散。童林谢恩已毕退出皇宫院,贝勒爷陪着他又回到雍亲王府。一进门,雍亲王把大帽子摘了,袍服宽掉,拉着童林,“海川哪,你这个脸从地下露到天顶上去了。哈哈,我真为你高兴,别看你现在不是官,比官还吃香。我爹今天说的这几样,都是特殊的恩赐,对你格外的看重哪!”童林咧着大嘴也直笑,这个消息当时传遍了,能瞒住家里人吗?童林回到家里,见到父母、兄弟、各位小弟兄,把经过这一讲,一家人欢天喜地。
  两天以后,金牌造好。童林奉旨,帽插宫花,十字披红,胸前悬着金牌,下面有御赐的战马,小弟兄们在后头陪着,人人胸前都佩带一朵大红花,铜锣开道,掌着号,打着旗,在北京开始扬名。这可不是夸官,因为童林不是官。雍亲王不放心,亲自坐着轿子在后头督阵,那就更增加了气氛。在这三天之中,北京是万人空巷。市农工商、三教九流、回汉两教、僧门两道、大人孩子、老的少的、男的女的,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,全来看这个热闹。童林这个队伍,每过之处,那是人山人海。有不少的人凑热闹,在门前挑起鞭炮,噼啪噼啪,叮当咣啷,燃放起来!所过衙门,不管你多大的官,都得列队迎接,给童林敬酒。多数的人对童林挑大指称赞,你看姓童的:震八方紫面昆仑侠,皇上亲自加封的,这人的脸都露到天顶上去。有的人说:“何止露到天上去了,把天都捅破了!嘿哟,咱们何时能有这么一天呢?看来人家老童家祖上积了德了。”人们说短论长,什么都有。但是,也有那么少数的一部分人,对童林增加憎恨:一个是童林的仇人,另一方面是不服童林的。同行是冤家,觉得童林这两下不怎么的,露这么大脸他不配,我应该露这脸才行呢!这样的人有几位。咱比如说,童林扬名在第三天的时候,眼看日头压山要结束了,他走在河西沿,老百姓照样人海人山。突然在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:“好——”好字是带钩的。你仔细吧嗒吧嗒这滋味,不是叫好,这是讽刺。因为这人还嗓门大、声音很洪亮,童林和众人听得真真的。海川无意之中往人群中扫了一眼,就盯住这个人了:
  这人身高九尺挂零,膀阔三亭,长的黑不溜秋的,一张大黑脸,两道浓眉,一对大眼睛,比别人高出一头,扎着一背,五大三粗,两个眼睛雪亮雪亮的。
  童林总知道,这位是位武林高手,但是,姓什么,叫什么,干什么,不清楚。这时队伍也就过去了,反正这个人给童林留下深刻印像。简短说,三天扬名过去了,童林像卸掉了千金债,说实在的童海川不乐意这样,这不过是奉了旨了,迫不得已,童林这个人不愿意炫耀自己,你说折腾的这么凶,这是何苦的呢?把自己架的这么高无形中就树了敌,你知有多少不服的,这不就惹了祸了吗?但这一些苦衷还没法和皇上说。童林回到家里,舒舒服服沏了壶水在这儿喝着,小弟兄在旁边说短论长,童林就想起一件事来,把泥腿僧张旺、阮合、阮壁、徐云、邵甫叫过来了,说:“你们哥儿五个,一路陪我进京也不容易,现在一切事都完了,你们也该回去交差去了。”小哥儿五个一听把这嘴噘起多高来,舍不得离开童师叔,但是还得回去复命,因为他们属于震东侠、侯二侠的人哪,镖局子的事还不少呢。泥腿僧张旺眼泪围着眼圈一转,“师叔,不知此番分别,何日再能相见?”“嗐,见面的机会有的是。你们回去之后,见着我那两位兄长代我问候,把北京发生的事儿如实回禀。”“是,这个事你可放心,我们一个字都不带拉的。”“嗯,刘俊哪,给拿钱。”童林每人赏了五十两银子。这小哥五个再三不要,可是童林非给,哥五个也就收下了。童林还为他们摆了桌酒宴饯行,嘱咐他们沿路多加小心,不要惹事。这小哥五个吃完了,给童老爹、童大妈磕了头,这才洒泪离开北京。他们这么一走,童林府里可肃静了不少,如今只剩下穿云白玉虎刘俊、左臂花刀洪玉尔、司马良、夏九龄还有傻英雄于和于宝元。童林怕他们惹事,告诉了:“每天你们想溜达上街,必须事先跟我打招呼。出去有时间的约束,不准到外边呆起来没完,而且早晚要练功。”童林给他们功课安排得挺紧,没事就在院里搬把椅子一坐,叫他们练习兵刃和拳脚。
  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,眨眼就又快过年了。这是这么多年来过得最痛快的一个年。童林长这么大,也没这么幸福,这么高兴过。啊哟,北京过年那是格外的繁华热闹!过年互相拜年,街上人山人海,那就不要细说了。童林一家高高兴兴度过春节。等到了正月了,童林没事,这一天兜儿里揣了俩钱,信步离开家门,到前门外头溜达溜达,这也是难得的机会。童海川就不爱逛街,有那工夫还得学点能耐呢,要不是过年决不出来。童林一瞅这前门大街、大栅栏、西河沿,格外的繁华热闹,车来人往川流不息。童林东游西逛正走着呢,听身后有人叫他:“童侠客吗?是童侠客吗!”童林听这语音熟,赶紧站住,回头一看,身后追上一个人来:
  这人戴着大皮帽,身披着皮斗篷,面如冠玉,两道八字立剑眉,三绺的黑胡,腰裹扎着带子,还挂着口宝剑。
  童林一看认得,此人非别,正是在杭州擂上认识的鼓上飞仙丁瑞龙。童林赶紧过来,二人互相拜了年。丁瑞龙拉着童林:“童侠客,刚才我瞅你从门口过去了,怎么不到家?赶紧到家坐一坐。”童林一想,坐一坐也好,闹了半天,这是西河沿,丁瑞龙的家就在这儿住。二人走了不远,正好闪出一座镖局子,上头有字号:永昌镖局。啊,童林想起来了,丁瑞龙是总镖师,是开这座镖局的。丁瑞龙把童林一请进镖局子,伙计们呼啦全站起来了,谁不认得童林哪,年前在这儿扬名三日,西河沿上转了好几次了。伙计们赶快打招呼:“童侠客您好?童侠客过年好?童侠客您好?”童林一一打了招呼。丁瑞龙一直把他让到里屋,待如上宾。“童侠客您可别走。今天在我这儿吃晚饭,我请您吃全羊的酒席。”童林一乐:“我看不必了,让您破费了。”“哦,您这怎么说话?您就赏给我脸,我早就想跟您唠嗑唠嗑。另外哪我想给您介绍个朋友。”“噢,朋友!”童林对这一道是非常喜欢的,“现在何处?”“一会儿就来。我不单请您,还请他陪。”二人又坐,边喝茶水边闲谈。鼓上飞仙丁瑞龙先回忆了杭州擂的事儿,然后问童林回京的一些细节。童林也就做了一一介绍。二人见面越说越亲热,这就快到了掌灯的时分了。有个小伙计进来了:“总镖师,酒宴都准备好了。”“好,童侠客,请吧。”人家吃饭,单独有个饭厅。这屋收拾的这个漂亮哪。童林坐到首位,丁瑞龙相陪。海川往桌上一看:
  赤金刀叉,杯瓯盅盏;不管是盘儿碟儿,都是江西景德镇的细瓷,很讲究。
  童林就问:“你不说给我介绍个朋友吗?”丁瑞龙说:“已经来了。一会儿他就到,正换衣服呢。”童林就等着。时间不大,就听外边咳嗽一声,哦——咳,咚咚咚!这人走路跟砸夯似的,门一开,进来一条大汉,童海川仔细一看,怎么这么眼熟啊?哦,想起来了,这不是我扬名最后的一天,路过西河沿,叫好的那位?这位叫好还带钩,我看了他一眼,是他。就是这位勉强冲着童林一抱拳:“昆仑侠,哎哟,您真赏脸光临哪?侠客爷请上,我这里给您请安了。拜个晚年。”童林以礼相还:“壮士免礼,童林担当不起!”丁瑞龙说,“都是一家人,别客气,请坐请坐。”三个人围坐在桌前,丁瑞龙先给童林满酒,又给这黑大汉敬上酒。童林说道:“丁镖主,你快给我们介绍介绍,介绍完了说话也方便。”“嗐,”丁瑞龙说,“你看我这个人,我认为不着急,大长的夜咱们慢慢的谈。好吧,我给介绍介绍。童侠客不必说了,”他一指这黑大汉,“这是我过命的好朋友,结拜的把兄弟,姓铁叫铁木真,又叫铁三爷。”“哦——”另外丁瑞龙还说:“他有一个小小的绰号,叫独棍神佛。”书中代言:这铁三爷,可不是一般的人。今天晚上请童林上这儿吃酒,也不是随随便便请,这里边有不少的事,什么事?容咱们慢慢再说。
  就说这铁木真,原籍甘肃人。他那庄子叫铁家庄,都是清真贵教朵斯提回回,都是穆斯林。铁木真哪,一共哥儿仨,他是老三,又叫铁三爷。说起他练武的经过太不容易了。他们老铁家比较有钱,他爹他娘兢兢业业守着这点财产,光好地就置了好几百亩,家里有好几处庄宅,在甘肃天水一带,那是头一排的首户。人家老铁家老大和老二呢,跟着爹妈一样,是置家的人,别看家里那么有钱,这哥俩一丝不苟,甚至走到街上有根柴禾棍儿,也得拣回来,有个粪蛋儿也得拣回来;吃东西前也得精打细算,顶多有点羊肉丝儿,吃盘炒豆腐;过年过节了,这才能吃点清炖牛肉,平常省吃俭用。唯独这铁木真铁三爷例外,从小就嘴馋,没事就想吃好的。他又是老小,当然父母格外宠爱,对于他就破例,从小就花钱如流水。别看是那样,他可不是纨袴子弟。从小他爱练武,个头也大,身子骨也结实,没事了就在铁家庄找些年轻人摔跤、击拳,练些刀枪棍棒。后来铁三爷还请了几个教师,领到家去,好吃好喝好招待,跟人家学能耐。到时候他爹娘没办法,就得如实地汇钱,一想老三他也不走坏道,学点能耐这也是正经的事。这么一来就引起老大老二的不满,尤其都娶了媳妇,成家立业了。这哥俩就嘀咕:“你看老三这也不务正业整天价打拳踢脚扯这一套,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呢?能置房子还是能置地呀?你说咱爹娘也不管。”老二就说:“大哥呀你也少管闲事,爹娘当家,人家都不说,咱得罪老三干什么?”所以哥俩不满呢,也就压在心底,妯娌之间也总串通闲话。铁木真后来也成了亲了,娶的都是同教的人,姓马。可是三奶奶一过门,贤慧的了不得,孝顺公婆和大哥、二哥、嫂子,妯娌之间也处得很和睦。对铁三爷也服侍的非常周到,夫妻从来没红过脸。就拿铁三爷练武来说,夫人从来不阻拦。铁三爷不贪恋女色,有时候出门就不回来,不回来干什么呢?练武练的高兴,有时候一练就练一夜。咱们简短地说,铁三爷练了几年功夫,就有了一定的基本功了,十八般兵器全不喜欢,唯独喜欢镔铁大棍,一沾着棍子他就发迷,做梦都是棍子,见着人也跟人家学棍。世上无难事,就怕心不专哪!人是万物之灵,想把哪一门学好,指定能学好。铁三爷就是这样。这条棍子泼风拨挞,庄稼十六棍,什么罗汉棍、九公棍、白猿棍,样样都会。再加上他有把子力气,在这方圆百八十里,要论功夫他是首屈一指。你看有父母在着的时候,有这风挡雨的,花多少钱都行,可是过了几年,二老先后去世,可苦了铁三爷啦。首先哪他俩嫂子就不允许他这么办,没事枕头风儿是一个劲儿吹,说老三花钱如流水,不务正业,连一锄头都不动,连刀把都不摸,这怎么过呀这日子?他如果再这么下去,只好就是分家,各过各的。先前这哥俩不听,后来一琢磨呀也有道理。“唉,父母尸骨未寒哪就得分家。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吧!”所以这老大老二把当族的族长、本家绅士全都请家里来了,置办了几桌酒宴,派人也把铁三爷请来。铁三爷进门一看,这什么好日子?怎么来这么多客人哪?他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呢。大家就坐之后,这铁大爷先说话了:“各位乡亲、当族的老前辈,今儿个把大家劳驾到此啊,有点儿事情。因为我父母不在了,剩下我们哥仁,妯娌仨,这人多口舌就多,难免马勺不碰锅沿儿,舌头没有不碰牙的。你看我们弟兄处的这么好,一旦要发生那种事情,多叫人痛心哪!尤其我们都是二三十岁的人了,我打算哪我们哥仨分家,请各位呢大家给分一分。”大爷这么一说,铁三爷心里就一动:“哟!怪不得今儿请客,弄了半天原来是闹分家呀?”一琢磨分就分呗,那省得受约束了。三爷点点头:“大哥你说的对,我同意。”“好!既然老三没说的,老二你呢?”老二当然是点头同意了。
  他们这么一说分家,本族的族长出来了。“好吧,既然你们乐意,把财产公布一下吧。”多少房子、多少地、多少存款、多少现款、多少牲口,所有的物件开列了个大清单。选出几位负责的来给他们三家分,还真公平,三一三十一,把这账目分了。咱们不说老大老二,光铁三爷就分了三十六亩地、一幢好庄宅、十头牛、一百只羊、纹银一百五十两,另外还有好多的物件。铁三爷分完以后,带着妻子住到村东头去了。为什么呢?因为他分这房子就在村东头。两口子搬到那儿,收拾屋子,把钱存好了,把牛圈羊圈都收拾了,开始独立生活。人家那哥俩可没分,仍然住在父母那个院里,合伙在一起过。咱不说这铁大爷、铁二爷。单说这位铁三爷,自从分家以后,他特别高兴:“哈哈!”心说这回我说了算了!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5-12 07:50:28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六十八回 封御教师皇上开恩 识新友人童林欢心

  话说康熙皇帝这么一高兴,要加封童林官职。但是出乎意料的童林没言语,把所有的人可吓坏了,偷眼看皇上的气色,皇上虽然没生气,但是脸上也没有高兴的意思,瞪眼瞅着童林。雍亲王认为童林没听见,赶紧走过去捅了他一下:“海川,皇上要加封你官职,你怎么不谢恩?”童林动了一下,磕了一个头:“草民不敢。”啊呀,这才空气缓和了一下。康熙就问:“怎么加封你官职你还不敢呢?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“启奏陛下,草民没念过什么书。再者一说,学了几招粗拳笨脚也不算什么。要让我当个教师,看家护院还可以,要当官我不配。应该把这官职封给一个有用的人,封给我岂不误事吗?”“哦,这么回事!”皇上这才明白童林的用意。皇上转忧为喜:“难得!难得!童林哪,你不愿意居官想干什么呢?”“小民自幼是贫苦出身,蒙恩师赐意学会点武术,没想到在北京遇上雍亲王他老人家。雍亲王对我天高地厚之恩,我铭刻五脏,终身难忘!我打算这一辈子服侍雍亲王,不打算干别的。”
  “啊呀,难得!难得!好吧,我就成全你的志向,你就在雍亲王府当一名御教师。”“多谢陛下。”你看这个教师跟一般的不一样,那是花钱雇的,这是皇帝封的御教师,到时候雍亲王都没权把童林解雇。说你走吧,那不行,那得请示皇上。要不说在封建年代说金口玉言呢,就是这个意思。童林谢恩已毕。康熙皇帝又说:“海川哪,你不是叫震八方紫面昆仑快吗?”“是。”“好。朕亲口封你这个侠客。”童林又谢恩。这个侠客与众不同,你看南侠北侠,东侠西侠,风流侠、地行侠、天行侠,那是大伙送的绰号,没受过皇封,唯独童林这个震八方紫面昆仑侠是皇上加封的,这就给镀了一层金哪。那还了得,那是无尚的荣耀,连雍亲王跟上都高兴得不得了。另外皇上传旨,叫宝都监给童林打造一面金牌,这金牌重九斤十二两,前面錾上十个大字:
  

  御赐震八方紫面昆仑侠

  后面有四个大字:
  

  忠义可嘉

  皇上给亲笔题字了,大伙可羡慕得不得了,这面金牌算保了险了,宝都监领旨照办,日夜加工。皇上传旨:等金牌打造好之后,让童林领着小弟兄在北京城要扬名三日,在这三天之中,不管走到哪座府门外,哪个官员都必须敬酒迎接。皇帝的旨意一下,北京城都震动了。康熙皇帝又赏给童林一桌酒宴,直吃到深夜,这才席散。童林谢恩已毕退出皇宫院,贝勒爷陪着他又回到雍亲王府。一进门,雍亲王把大帽子摘了,袍服宽掉,拉着童林,“海川哪,你这个脸从地下露到天顶上去了。哈哈,我真为你高兴,别看你现在不是官,比官还吃香。我爹今天说的这几样,都是特殊的恩赐,对你格外的看重哪!”童林咧着大嘴也直笑,这个消息当时传遍了,能瞒住家里人吗?童林回到家里,见到父母、兄弟、各位小弟兄,把经过这一讲,一家人欢天喜地。
  两天以后,金牌造好。童林奉旨,帽插宫花,十字披红,胸前悬着金牌,下面有御赐的战马,小弟兄们在后头陪着,人人胸前都佩带一朵大红花,铜锣开道,掌着号,打着旗,在北京开始扬名。这可不是夸官,因为童林不是官。雍亲王不放心,亲自坐着轿子在后头督阵,那就更增加了气氛。在这三天之中,北京是万人空巷。市农工商、三教九流、回汉两教、僧门两道、大人孩子、老的少的、男的女的,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,全来看这个热闹。童林这个队伍,每过之处,那是人山人海。有不少的人凑热闹,在门前挑起鞭炮,噼啪噼啪,叮当咣啷,燃放起来!所过衙门,不管你多大的官,都得列队迎接,给童林敬酒。多数的人对童林挑大指称赞,你看姓童的:震八方紫面昆仑侠,皇上亲自加封的,这人的脸都露到天顶上去。有的人说:“何止露到天上去了,把天都捅破了!嘿哟,咱们何时能有这么一天呢?看来人家老童家祖上积了德了。”人们说短论长,什么都有。但是,也有那么少数的一部分人,对童林增加憎恨:一个是童林的仇人,另一方面是不服童林的。同行是冤家,觉得童林这两下不怎么的,露这么大脸他不配,我应该露这脸才行呢!这样的人有几位。咱比如说,童林扬名在第三天的时候,眼看日头压山要结束了,他走在河西沿,老百姓照样人海人山。突然在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:“好——”好字是带钩的。你仔细吧嗒吧嗒这滋味,不是叫好,这是讽刺。因为这人还嗓门大、声音很洪亮,童林和众人听得真真的。海川无意之中往人群中扫了一眼,就盯住这个人了:
  这人身高九尺挂零,膀阔三亭,长的黑不溜秋的,一张大黑脸,两道浓眉,一对大眼睛,比别人高出一头,扎着一背,五大三粗,两个眼睛雪亮雪亮的。
  童林总知道,这位是位武林高手,但是,姓什么,叫什么,干什么,不清楚。这时队伍也就过去了,反正这个人给童林留下深刻印像。简短说,三天扬名过去了,童林像卸掉了千金债,说实在的童海川不乐意这样,这不过是奉了旨了,迫不得已,童林这个人不愿意炫耀自己,你说折腾的这么凶,这是何苦的呢?把自己架的这么高无形中就树了敌,你知有多少不服的,这不就惹了祸了吗?但这一些苦衷还没法和皇上说。童林回到家里,舒舒服服沏了壶水在这儿喝着,小弟兄在旁边说短论长,童林就想起一件事来,把泥腿僧张旺、阮合、阮壁、徐云、邵甫叫过来了,说:“你们哥儿五个,一路陪我进京也不容易,现在一切事都完了,你们也该回去交差去了。”小哥儿五个一听把这嘴噘起多高来,舍不得离开童师叔,但是还得回去复命,因为他们属于震东侠、侯二侠的人哪,镖局子的事还不少呢。泥腿僧张旺眼泪围着眼圈一转,“师叔,不知此番分别,何日再能相见?”“嗐,见面的机会有的是。你们回去之后,见着我那两位兄长代我问候,把北京发生的事儿如实回禀。”“是,这个事你可放心,我们一个字都不带拉的。”“嗯,刘俊哪,给拿钱。”童林每人赏了五十两银子。这小哥五个再三不要,可是童林非给,哥五个也就收下了。童林还为他们摆了桌酒宴饯行,嘱咐他们沿路多加小心,不要惹事。这小哥五个吃完了,给童老爹、童大妈磕了头,这才洒泪离开北京。他们这么一走,童林府里可肃静了不少,如今只剩下穿云白玉虎刘俊、左臂花刀洪玉尔、司马良、夏九龄还有傻英雄于和于宝元。童林怕他们惹事,告诉了:“每天你们想溜达上街,必须事先跟我打招呼。出去有时间的约束,不准到外边呆起来没完,而且早晚要练功。”童林给他们功课安排得挺紧,没事就在院里搬把椅子一坐,叫他们练习兵刃和拳脚。
  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,眨眼就又快过年了。这是这么多年来过得最痛快的一个年。童林长这么大,也没这么幸福,这么高兴过。啊哟,北京过年那是格外的繁华热闹!过年互相拜年,街上人山人海,那就不要细说了。童林一家高高兴兴度过春节。等到了正月了,童林没事,这一天兜儿里揣了俩钱,信步离开家门,到前门外头溜达溜达,这也是难得的机会。童海川就不爱逛街,有那工夫还得学点能耐呢,要不是过年决不出来。童林一瞅这前门大街、大栅栏、西河沿,格外的繁华热闹,车来人往川流不息。童林东游西逛正走着呢,听身后有人叫他:“童侠客吗?是童侠客吗!”童林听这语音熟,赶紧站住,回头一看,身后追上一个人来:
  这人戴着大皮帽,身披着皮斗篷,面如冠玉,两道八字立剑眉,三绺的黑胡,腰裹扎着带子,还挂着口宝剑。
  童林一看认得,此人非别,正是在杭州擂上认识的鼓上飞仙丁瑞龙。童林赶紧过来,二人互相拜了年。丁瑞龙拉着童林:“童侠客,刚才我瞅你从门口过去了,怎么不到家?赶紧到家坐一坐。”童林一想,坐一坐也好,闹了半天,这是西河沿,丁瑞龙的家就在这儿住。二人走了不远,正好闪出一座镖局子,上头有字号:永昌镖局。啊,童林想起来了,丁瑞龙是总镖师,是开这座镖局的。丁瑞龙把童林一请进镖局子,伙计们呼啦全站起来了,谁不认得童林哪,年前在这儿扬名三日,西河沿上转了好几次了。伙计们赶快打招呼:“童侠客您好?童侠客过年好?童侠客您好?”童林一一打了招呼。丁瑞龙一直把他让到里屋,待如上宾。“童侠客您可别走。今天在我这儿吃晚饭,我请您吃全羊的酒席。”童林一乐:“我看不必了,让您破费了。”“哦,您这怎么说话?您就赏给我脸,我早就想跟您唠嗑唠嗑。另外哪我想给您介绍个朋友。”“噢,朋友!”童林对这一道是非常喜欢的,“现在何处?”“一会儿就来。我不单请您,还请他陪。”二人又坐,边喝茶水边闲谈。鼓上飞仙丁瑞龙先回忆了杭州擂的事儿,然后问童林回京的一些细节。童林也就做了一一介绍。二人见面越说越亲热,这就快到了掌灯的时分了。有个小伙计进来了:“总镖师,酒宴都准备好了。”“好,童侠客,请吧。”人家吃饭,单独有个饭厅。这屋收拾的这个漂亮哪。童林坐到首位,丁瑞龙相陪。海川往桌上一看:
  赤金刀叉,杯瓯盅盏;不管是盘儿碟儿,都是江西景德镇的细瓷,很讲究。
  童林就问:“你不说给我介绍个朋友吗?”丁瑞龙说:“已经来了。一会儿他就到,正换衣服呢。”童林就等着。时间不大,就听外边咳嗽一声,哦——咳,咚咚咚!这人走路跟砸夯似的,门一开,进来一条大汉,童海川仔细一看,怎么这么眼熟啊?哦,想起来了,这不是我扬名最后的一天,路过西河沿,叫好的那位?这位叫好还带钩,我看了他一眼,是他。就是这位勉强冲着童林一抱拳:“昆仑侠,哎哟,您真赏脸光临哪?侠客爷请上,我这里给您请安了。拜个晚年。”童林以礼相还:“壮士免礼,童林担当不起!”丁瑞龙说,“都是一家人,别客气,请坐请坐。”三个人围坐在桌前,丁瑞龙先给童林满酒,又给这黑大汉敬上酒。童林说道:“丁镖主,你快给我们介绍介绍,介绍完了说话也方便。”“嗐,”丁瑞龙说,“你看我这个人,我认为不着急,大长的夜咱们慢慢的谈。好吧,我给介绍介绍。童侠客不必说了,”他一指这黑大汉,“这是我过命的好朋友,结拜的把兄弟,姓铁叫铁木真,又叫铁三爷。”“哦——”另外丁瑞龙还说:“他有一个小小的绰号,叫独棍神佛。”书中代言:这铁三爷,可不是一般的人。今天晚上请童林上这儿吃酒,也不是随随便便请,这里边有不少的事,什么事?容咱们慢慢再说。
  就说这铁木真,原籍甘肃人。他那庄子叫铁家庄,都是清真贵教朵斯提回回,都是穆斯林。铁木真哪,一共哥儿仨,他是老三,又叫铁三爷。说起他练武的经过太不容易了。他们老铁家比较有钱,他爹他娘兢兢业业守着这点财产,光好地就置了好几百亩,家里有好几处庄宅,在甘肃天水一带,那是头一排的首户。人家老铁家老大和老二呢,跟着爹妈一样,是置家的人,别看家里那么有钱,这哥俩一丝不苟,甚至走到街上有根柴禾棍儿,也得拣回来,有个粪蛋儿也得拣回来;吃东西前也得精打细算,顶多有点羊肉丝儿,吃盘炒豆腐;过年过节了,这才能吃点清炖牛肉,平常省吃俭用。唯独这铁木真铁三爷例外,从小就嘴馋,没事就想吃好的。他又是老小,当然父母格外宠爱,对于他就破例,从小就花钱如流水。别看是那样,他可不是纨袴子弟。从小他爱练武,个头也大,身子骨也结实,没事了就在铁家庄找些年轻人摔跤、击拳,练些刀枪棍棒。后来铁三爷还请了几个教师,领到家去,好吃好喝好招待,跟人家学能耐。到时候他爹娘没办法,就得如实地汇钱,一想老三他也不走坏道,学点能耐这也是正经的事。这么一来就引起老大老二的不满,尤其都娶了媳妇,成家立业了。这哥俩就嘀咕:“你看老三这也不务正业整天价打拳踢脚扯这一套,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呢?能置房子还是能置地呀?你说咱爹娘也不管。”老二就说:“大哥呀你也少管闲事,爹娘当家,人家都不说,咱得罪老三干什么?”所以哥俩不满呢,也就压在心底,妯娌之间也总串通闲话。铁木真后来也成了亲了,娶的都是同教的人,姓马。可是三奶奶一过门,贤慧的了不得,孝顺公婆和大哥、二哥、嫂子,妯娌之间也处得很和睦。对铁三爷也服侍的非常周到,夫妻从来没红过脸。就拿铁三爷练武来说,夫人从来不阻拦。铁三爷不贪恋女色,有时候出门就不回来,不回来干什么呢?练武练的高兴,有时候一练就练一夜。咱们简短地说,铁三爷练了几年功夫,就有了一定的基本功了,十八般兵器全不喜欢,唯独喜欢镔铁大棍,一沾着棍子他就发迷,做梦都是棍子,见着人也跟人家学棍。世上无难事,就怕心不专哪!人是万物之灵,想把哪一门学好,指定能学好。铁三爷就是这样。这条棍子泼风拨挞,庄稼十六棍,什么罗汉棍、九公棍、白猿棍,样样都会。再加上他有把子力气,在这方圆百八十里,要论功夫他是首屈一指。你看有父母在着的时候,有这风挡雨的,花多少钱都行,可是过了几年,二老先后去世,可苦了铁三爷啦。首先哪他俩嫂子就不允许他这么办,没事枕头风儿是一个劲儿吹,说老三花钱如流水,不务正业,连一锄头都不动,连刀把都不摸,这怎么过呀这日子?他如果再这么下去,只好就是分家,各过各的。先前这哥俩不听,后来一琢磨呀也有道理。“唉,父母尸骨未寒哪就得分家。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吧!”所以这老大老二把当族的族长、本家绅士全都请家里来了,置办了几桌酒宴,派人也把铁三爷请来。铁三爷进门一看,这什么好日子?怎么来这么多客人哪?他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呢。大家就坐之后,这铁大爷先说话了:“各位乡亲、当族的老前辈,今儿个把大家劳驾到此啊,有点儿事情。因为我父母不在了,剩下我们哥仁,妯娌仨,这人多口舌就多,难免马勺不碰锅沿儿,舌头没有不碰牙的。你看我们弟兄处的这么好,一旦要发生那种事情,多叫人痛心哪!尤其我们都是二三十岁的人了,我打算哪我们哥仨分家,请各位呢大家给分一分。”大爷这么一说,铁三爷心里就一动:“哟!怪不得今儿请客,弄了半天原来是闹分家呀?”一琢磨分就分呗,那省得受约束了。三爷点点头:“大哥你说的对,我同意。”“好!既然老三没说的,老二你呢?”老二当然是点头同意了。
  他们这么一说分家,本族的族长出来了。“好吧,既然你们乐意,把财产公布一下吧。”多少房子、多少地、多少存款、多少现款、多少牲口,所有的物件开列了个大清单。选出几位负责的来给他们三家分,还真公平,三一三十一,把这账目分了。咱们不说老大老二,光铁三爷就分了三十六亩地、一幢好庄宅、十头牛、一百只羊、纹银一百五十两,另外还有好多的物件。铁三爷分完以后,带着妻子住到村东头去了。为什么呢?因为他分这房子就在村东头。两口子搬到那儿,收拾屋子,把钱存好了,把牛圈羊圈都收拾了,开始独立生活。人家那哥俩可没分,仍然住在父母那个院里,合伙在一起过。咱不说这铁大爷、铁二爷。单说这位铁三爷,自从分家以后,他特别高兴:“哈哈!”心说这回我说了算了!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5-12 07:51:07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六十九回 离开兄嫂苦心学艺 经受磨难立志成气
 上回书说到铁三爷跟哥嫂分家后,自感得意:“今后不管怎么花钱出门,用不着和我两个哥哥打招呼了,也省得看我两个嫂子的脸子。”打这以后,他请了几位教师在家一住,大碗酒,大碗肉,今天杀鸡,明天杀羊,吃开了。不为别的,为跟人家学能耐。这一帮刚走,第二帮就来了,仍然这样招待,谈论拳脚棍棒。这玩意儿时间长了坐吃山空,那钱是有数的,没到一年,把现款花尽,牲口卖光了,就剩下那所庄宅和那点地。铁三爷和老婆一商量:“那点地咱也不种,卖了得了。”把三十六亩地也卖了,变了现钱,接茬练武,结果这点钱也花光了,变卖东西,又卖了不少,把三奶奶的首饰全赔进去了。马氏一看不好,这一天被逼无奈,才跟三爷说:“丈夫你练武为妻并不反对,但是你也想想挣钱的道儿啊,就这么坐吃山空,谁受得了?天上不掉钱,地上不长钱,你再不收禄,就靠分的这点东西,咱这日子难过啊!如今囊中如洗,光剩下这座宅子了,往后这日子怎么维持?”“哦,是这么回事。”他才知道。铁三爷也发愁了,站起来到院子转一圈,围着宅子看一看,然后进屋,“夫人,就咱两口人,住这么些房子干什么?我看搬到后院去,把前头这东西厢房全卖出去得了。”夫人也不敢犟嘴,一看丈夫做了决定,只好忍痛含悲点头答应了。找来经纪人这一说,卖了二百两银子。钱一到手,铁三爷照样练武。二百两银子经花吗?没过半年又花没了。这回好,就剩一间小房,三奶奶可难过了,话不能不说了:“丈夫,你要再这么下去,咱们可要喝西北风了,现在这个宅子你看怎么卖?卖了,咱们住在哪?你再看看大哥、二哥人家的小日子过得多红火呀!”啊呀,三爷这回也动了心:“要不这么办,我去借两个,到日后再想生财之道。”就这么着铁三爷找大哥、二哥来了。进门,他是个直性子人不拐弯儿,说了:“哥哥,我日子混的不好,打算借两个钱儿花,你们哥俩借给我点吧。”这哥俩闻听就是一笑:“老三,刚分家不到二年,你那钱全花光了?”“光了,连房子带地全卖了,连我那几套好衣服全搭进去了,你弟妹的首饰也都光了。”“老三哪,你说你可怎么好哪?你现在不是年轻人了,已经二十四了,就那么多财产,不到二年你花个溜光?你对得起死去的父母吗?你看看看咱们铁家庄,你再看看天水县,谁像你呀?整日里游手好闲,不务正业呀!老三,这钱有没有?有。不能借给你,为什么呢,钱到你手就得花光呀,能活一饥,不能活百饱。要想好,你就得务正业。”“噢。”铁三爷一听,碰了钉子了,二话没说,转身就走。这一晚上气得他呼呼直喘,没睡着。原来他认为事情很简单,我们都是一奶同胞的亲弟兄,那点财产是爹娘留的,我就管你借俩钱,那费劲吗,没了,我就借呗,没想到碰了钉子。他感到十分痛心哪。到了第二天,两口子一商量:就把咱住的这房子卖了吧,卖了上哪去呀,不在这铁家庄了。咱们走了,丢人现眼到外边去,别让乡里乡亲们笑话。三奶奶点头啊,把最后一间房子卖了,才卖了五十两纹银哪,家里的破东烂西,不值个十文八文的也把它卖掉,该送人送人。
  铁三爷准备了一个独轱辘小车,独轮,一面装着破东烂西;一面铺好了让老婆坐着。铁三爷从门后把自己那条大棍拿出来了,掂量掂量,心说;“好吗,这棍子值多少钱?从小我到今天,在这上搭的本钱就不计其数了,命不要,棍子不能扔。”他把大棍子一顺,搁到独轮车上,最后看了一眼房子,顺着官道就下来了。一不投亲,二不访友,铁三爷心说:“就凭我这个块头,就凭我这把力气,到外边寻口饭吃,不难,何必在家丢人现眼呢?”他立下的志向挺大,结果出了门一看,满不是那回事儿,世界是不小,说找个职业,就说挣钱,不是那么容易。尤其铁三爷,长这么大,没自己挣过钱,他就不懂生财之道是怎么回事。出了门就花老本儿,这一路之上,今儿花点儿,明儿花点儿,这钱花得就不少了。铁三奶奶问他:“你这是推我上哪去呀?”铁三爷说:“我也不知道,反正国家这么大,咱就闭溜吧。”“那哪儿行,你得先物色个地方,咱们扎了根。凭着我两只手,也能给人家浆洗缝连,多少不也收入点吗。这样漂流下去,咱们岂不冻饿而死?”“啊呀,你说的也有理。上哪呢?哎,咱上北京得了,那是皇上呆的地方,天子脚下,大邦之地,我想那块儿谋个职业还不困难。”三奶奶也没有主见,也就同意了,他们起身奔北京、就这两个钱儿够花的了?还省吃俭用,没等到北京呢,这钱也花光了,把那点破烂也卖了。一打听,离北京还有二百多里地,三爷又毛了,这进了北京吃什么?吃西北风啊?勒紧裤腰带,推着老婆紧紧赶路。离北京还有四十里地,他们路过一个庄。叫杨柳屯。这小屯子不大,但是因为离着京边近了,来往的行人也不少,显著挺热闹。铁三爷站住喘了喘气儿,就觉这肚子里,咕噜咕噜噜噜,回肠九转,饿透气了,哈下身来他问老婆:“你饿吧?”三奶奶瞪他一眼,“两天了,什么也没吃,能不饿吗?这用问吗。”微微点了点头。铁三爷说:“怎么办,你呀,在这儿看着车,我到小屯子里寻口吃的,万一遇上好心人哪,弄俩饽饽,咱也可充饥。”三奶奶闻听眼泪掉下来了,“想当初家里日子多好啊?现在落得沿街乞讨。唉,够挠心的啊!别给丈夫添烦恼了。”三奶奶一向是这么温从,所以在旁边守着车子,靠墙这么一蹲,因为这地方背风。书中代言,正是数九隆冬,北京这天冷得嘎叭嘎叭的!铁氏夫妻腹内无食,身上无衣,几乎走到绝路上了。
  按下三奶奶在这儿等着不提。铁三爷把裤腰带往上提了提,迈汗大步进了屯子了,也就二十几户人家,东瞅瞅西看看,啊呀有点张不开嘴。堂堂六尺高的男子汉,就伸手管人家要吃的,这玩艺儿不容易。来回转了几圈儿,这怎么办呢?我饿点还行,我老婆受不了,她身子骨不太好,她要病倒了,不就更麻烦了?不行,得厚厚脸皮敲敲门。他正想着哪,把着道边有一家,吱呀一声门开了,热气腾腾。铁三爷一看,有位老头端着盆往外泼水。他一鼓勇气过来了,“老伯,您挺好啊?”老头回身看了看,“啊,挺好,你找谁啊?”“老伯,我就找您。”“找我?有话进屋说吧。”把铁三爷让进屋,把门带上了。一股暖气扑脸,铁三爷一看:外间屋正做着饭呢,看那笼屉里头不是饽饽就是饺子,谁知是什么吃的,一股香味扑鼻。进屋一看,有个上年纪的老太太,面带善良。最使他满意的,上门框上有“都哇”。“都哇”是什么?就是清真贵教的标志,说明我们是回族人。等到得屋里,老太太挺客气,让着铁三爷坐下。老头就问:“年轻人你找我有事?”“老伯您贵姓?”“哎,免贵姓马。”“噢,马老伯跟您这么说吧,我是从远地来的,从甘肃天水来的。”“噢,那可不近乎。”“来到这儿投亲不遇,访友不见。现在囊中分文皆无,我打算向您求求帮。”“哦。”老头这才明白,看了看铁三爷,长得一团正气,不像个歹人,也就动了恻隐之心了。“你也是回教人吗?”“不错。我也是穆斯林。”这回族人最讲究意气。马大伯闻听就问他:“你媳妇在哪呢?”“在外边等着哪。”“让她进来进来,吃口饭这算什么呢。”说着就要到外边找去。铁三爷一看,真遇上善心的人了,高高兴兴来到墙角这儿,跟三奶奶说:“快走吧,我找着饭门了。”哟,把三奶奶乐的,赶紧站起,夹着那破包。铁三爷推着独轱辘车,到了马老伯家里,把小车推进院里头,夫妻进屋。三奶奶颤声说道:“我们给您找麻烦了。”“哟,可别这么说呀,出门在外的人,难免有个马高蹬短的。这算什么哪,快点上炕暖和暖和。”让铁三奶奶上炕暖和暖和。然后老头摆桌子拿碗筷,掀宠屉往上捡饽饽。真不错,熬的小米粥,蒸的玉米面的大窝头,那个窝头有半斤重,熬的豆腐白菜汤,还有一盘咸菜。这一摆上来,四个人围坐,铁三爷就觉得自己这嗓子眼有小手就出来了,往里头抓呀,见着吃的就更馋了。你看当初摆全羊的酒席,什么烤羊肉串,吃羊腿,他都没觉出香来。今儿个这素白菜熬豆腐,咸菜条,比那个香的多得多!铁三爷还勉强控制着,一张嘴一个大窝头进肚了。老头看出他饿坏了,“年轻人哪别客气,敞口儿吃,你看我那儿蒸多少哪,一笼屉,我们老夫妻半个月也吃不完。有个儿子有时回来,赶上他就吃,赶不上他就不吃。你千万别在意。”铁三爷一听,“好吧。”就这样左一个、右一个、三个四个,这么大的窝头,铁三爷一口气吃九个,另外还吃了两碗白菜大豆腐,喝了三碗粥。老头心里说:“我的娘!这位真是吃碴儿啊!”三奶奶差得多,吃了一个饽饽喝了碗粥,这就算饱了。那么吃完了,三奶奶下地帮助刷锅洗碗。开始坐下闲谈,马老伯就问:“你贵姓?”“在下我姓铁。”“那你没亲戚没朋友,到北京想干什么?”“老伯,实不相瞒,我打算谋个职业。”啊呀,老头晃晃脑袋,“难哪!到北京来谋职业?谈何容易呀!别看天子辇毂之下呀,这个地方是最难生活了。但是你们来了就得干点什么哪?”铁三爷说:“我有把子力气,干什么苦活都行,只要我们夫妻有安身之地,能喝口粥就可以。”就这么的也不容易啊!“哎,”老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,就这么办吧,“你给人家打更乐意不乐意?”“行啊。”铁三爷一听能找着职业。“老人家,在哪打更?”“这话咱们可说透了。俺们这老夫妻住在这杨柳屯,就是给人家看房子的,我们这么大年纪能干什么?就是这屯子往外走不远六里地,有一庄别墅,孤苦伶仃就那么一个院儿,当初那也是咱们同教留下的一所房子。现在呢,老两口子死了,儿子远在外方,这房子闲着,所以吗找我们老夫妻看着。你看看我这把年纪了,精力也不足了,要给人家看好了还好,要看不好对不住人家。前些日子我就到处打听人,找一个替换我的,我就把这差事辞了,没事做点豆腐也能维持生活。哪知道呢这人始终也没找着,你看看,今儿个你来了,如果你乐意干,这是最好了。看房你就搬到那儿住去,第一住处你有了,二,我挣多少钱你挣多少钱,将来主人回来了,我负责给交涉。每个月半两银子,钱可是不多,但是吃个粗糙饭还是可以。你要是能在这儿站住身子是最好不过,将来春暖花开有好职业了,你再挪动挪动也行,我看委个冬就得了。”铁三爷闻听,咕嗵给老头磕个头:“恩人,你这算救了我们两口子。慢说这么好的职业,你说再苦我也求之不得呀。好了,一言为定,我答应了。”老头也挺乐,“行行行。你歇会儿不?要不歇着我领你去看房子。”“不用歇着。我这会儿吃饱了还正想溜达溜达。”
  就这样,马老爹领着三爷出去看房子;三奶奶陪着老太太在家闲谈。这铁三爷高兴!要说这叫人得喜事精神爽,有说有笑的往外走。老头拎着把钥匙,六里地,走了一段时间到了。马老伯一指,“就这儿,看见了呗!”铁三爷一瞅,“啊呀这房子不错呀!”看来当初这是个大绅士家,大财主家的房子。院墙都有一丈多高,黑油漆的大门,门关着,上面有大锁,跷脚往里一看:还带楼的!房子要有百十来问。
  马大伯上了台阶,把锁打开,咣当一声把门推开了。里头还落着几只老鸹,听见人声,忒儿——展翅高飞!铁三爷往这院里一瞅,有不少积雪。只是老者看房子,不管收拾卫生,所以院里头显得破烂不堪,深宅大院不住着人,显得格外的冷清。马大伯把门关上了,领着他前后左右转游一趟,“看着,这是前厅,这是二厅,这是厨房,这是东西厢房,这是仓房,后面还有个书楼。这后边听说当初有小姐时曾经住过,前后一共七十八间房。另外你就住在这下房屋里头,你要把这屋收拾收拾,窗户纸糊糊,没有没关系,我去给你张罗去。这炕烧得热乎乎的,这柴禾不成问题,有的是,只要你到外边划拉划拉就够你使用的。没米呢没关系,先在我那儿拿,将来你挣了钱再还给我。”“是是,可以。”铁三爷进了下屋一瞅:尘土多厚,窗户纸上都是窟窿,这没关系,一收拾就好。前后都转完了,两人从里面出来,把门倒带,嘎蹦一声锁好。马大伯领着他一直回到家里头。铁三爷见着媳妇,把刚才的经过讲了一遍。三奶奶喜不自胜!啊呀处到这步天地,这叫绝处逢生。第二天,老头夹着窗户纸,带了点浆糊,三奶奶也跟着,一直又到了这宅子,开开门到里边,开始打扫这下屋。马大伯,人是真热情,也帮着他们收拾,拿大扫帚把院里扫扫,把屋里的尘土、蜘蛛网全扫尽,窗户纸糊上,弄了点柴禾把炕也烧着了。这炕还真好烧,一个时辰以后,用手一摸,有了温乎气儿了。铁三爷把破烂东西搬到里头,老头一看这哪成啊,连被子褥子都没有,“先在我那儿拿吧。”又回去给拿来的被子、褥子、枕头。人哪,真是能耐,你看那屋子破烂不堪,经过这一番布置之后,焕然一新!屋里也有了暖和气儿了。铁三爷又向老头讨了两只碗,两双筷子,借了盘子。老头又给拎了点苞米面,拎了点小米,另外还给拎了点咸菜,这就算安家能过日子了。不过,临走的时候,马老伯说的清楚,“三爷呀,这串钥匙交给你,从今以后这宅子可交给你了。第一,你可注意烟火,别一把火给点着了,那咱俩都得打官司。第二,别让人偷盗,虽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,但是人家家里最烦这一手。哪怕丢把椅子,咱没法交待。主人临走之时这都有账啊,将来人家凭账对号,少了东西就不好办了。”三爷说:“大伯您放心,这事您交给我,一点都不待有差错的。”老头儿说:“行。”忽然又想起件事来:“是吧,晚上没照亮儿的?我再给你取盏油灯。”三爷说:“我踉您去取。”三奶奶在家里做饭。三爷跟着大伯,一直到了家里头,又取了一盏油灯。
  到了当天晚上,老头儿走了,夫妻把大门关上,开始吃晚饭。铁三爷拿着饽饽,喝着粥啊,乐得“哈哈哈哈”,把三奶奶吓了一跳:“我说你疯了!”“没疯!人生一世,坎坷不平哪!谁能料到有今天呢?”三奶奶一听啊就堵了心了,嘴里这饽饽只翻饼子,有点咽不下去。铁三爷就说:“夫人,你就放心,困难暂时的。我就不信我找不着一碗饭吃,我就不信咱们永远这样了。将来一日有发达那天,绝忘不了大伯夫妻俩的好处。你呀就挺直身板好好活着,听没听见?把我侍候好,把人家家看好,等春暖花开,咱们再另谋职业。”这就是给自己解心宽呗。两口子说笑了一阵,开始休息。三奶奶乏了,身体不好,她睡了。铁三爷睡不着,心说我到院转一圈儿,拎着大铁棍他出来了。一时的高兴,他练了越大棍,棍练完了,鼻子尖也见汗了,觉得浑身上下格外的舒服。稍微休息休息,他提着棍围着宅子转了几圈儿,然后回屋休息,睡了一觉起来,拎着棍子又出来转了一圈儿,什么事也没有,他这才睡觉。第二天有人砸门:“嘣嘣嘣!”铁三爷起来,把大门开开一看,是马大伯。但是这马大伯瞅着,铁三爷有点不自然,上一眼、下一眼、左一眼、右一眼,看了七十二眼,把铁三爷瞅得直发毛!“大伯,你看我什么?我怎么了?”老头儿晃晃脑袋。等到了屋里,再看看三奶奶,老头这才放心。“三爷,你们在这儿住的怎么样?”“挺好,屋里也暖和,吃的也挺饱。”“哦,没遇上什么事吧?”“没有。晚上我转了好几圈儿,平安无事。您想想这旷野空荒郊,一所空宅子,谁上这儿来偷,附近没有人家,断无着火之理,你老人家就放心得了。”“呃,”老头点点头,心里头直折饼子,一想这事我不能瞒着他,我得告诉他。他怕三奶奶害怕,把铁三爷叫到院里,“三爷,有件事,我不能不跟你说清楚。”铁三爷一见老头脸上挺严肃,不知道什么事?“大伯,有话您就直说吧。怎么,不想我在这儿干了?”“不不不不!大丈夫一言出口,岂能更改!我还怕你不干呢。”“那什么事?”“你没听我直问你有没有事吗?这宅子闹鬼。”他寻思铁三爷得害怕。没曾想三爷听完了仰面大笑:“哈哈哈!大伯您真会开玩笑!世界上哪有鬼?”“不不不不,真有鬼呀!我可瞒着你,没跟你说。什么原因呢?我干得好好的,怎么就不干了呢?就因为这里闹鬼,都把人吓死了!所以我找个人替换我。老实说,昨天我一晚上都没睡好觉,我就怕你遇上事,把侄儿媳妇再吓个好歹的!”铁木真一看老头说话挺认真,自己也就认真起来了。“大伯,真闹鬼?”“真的!”“这鬼您看见过?”“没有。”“那您怎知闹鬼?”“啊呀,我要不知道,我要没听见,我敢这么说吗?我告诉你,你没来以前,有一晚上我在这儿睡来的,就在这屋。睡到半夜,我叫尿憋醒了,我寻到外边方便方便,哪知道我出这门呀,还没等尿这泡尿呢,可把我吓死了!怎么了?就,就,就是那大厅后边出来一个人,那人穿一身黑,我也没看见长什么模样。”
  后事究竟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5-12 07:51:31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七十回 绝望关头生抢劫计 碰壁时刻逢大恩人
 话说马大伯当着铁三爷的面,说这个宅子闹鬼,说的是那么认真,那样肯定。铁三爷付之一笑:“大伯,您放心,我呀,不在乎这个,慢说是世界上没有鬼,有鬼我也不惧。”说着把胸脯拍得啪啪直响。“嗯嗯,那就好,那就好。但愿你平安无事。”老头又问了问生活上的事,这才离去。铁三爷回到屋,三奶奶又问他:“大伯找你什么事?”“没说的。”他就没说。为什么铁三爷没说呢?他怕妻子是个女人,胆小,听了这个话她腻味,就这样,三奶奶她也没往下追问。书说简短,两口子吃完了晚饭,三奶奶先休息了。铁三爷把灯掌上,独对孤灯,思前想后,想了想当初,看了看现在,不知何年何月才有出头之日。一琢磨我不能光想啊,到外边溜达溜达,他从门口边把大铁棍操起来,到院里转了几圈儿,回到屋,已经定了更了。他稍微打了个盹儿,就到二更天了,三爷拎着棍子又出来转圈儿。你别看他转悠,心里头也有点犯嘀咕:这大伯说话究竟真假呢?是老头眼花看错了?还是真有此事?又一想不能,就没听说过,谁真正看见过鬼。哦,他说在后院那楼前,我去看看。他特为到后院楼前呆了一会儿,有时候躲到僻静之处,偷着观瞧,结果什么事也没有。铁三爷熬过三更天,这才回屋休息。咱就这么说吧,自从三爷来到这块儿,很平安地度过了两个月。这两个月过得是不错呀,哪一天都有粥喝,可是有一样,眼瞅着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。两口子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,怎么也得过这个年哪,他左思右想没有生财之道。三爷就说:“算了吧,什么年啊!要不是找了这么个地方,咱们风餐露宿,早就冻饿而死了,就这么将就着吧。”三奶奶点点头。
  两口子睡到第二天,三奶奶下地做饭,把面口袋拿过来一看:“哟!”傻眼了,顶多还够半顿的,没粮食了。铁三爷一晃头;“啊哟,吃的太费了,怎么吃得这么多呢?你也不早言语一声呢?”三奶奶说:“昨个想说,把这碴儿给忘了。你看看,是不是买点去?”“拿什么买?抽屉里没银,袋儿里空空。”把三爷急得没办法,“这么办吧,我找大伯借点去。”就这么着,他拎着口袋去找马大伯,结果到那块儿碰了锁了,老夫妻串门去了,不在。这下铁三爷可傻眼了,拎着个口袋站在门前,呆呆发愣。等了好半天,他转身才回来,把面口袋往地上一扔:“完啦!”“怎么了?”“大伯夫妻串门去了,不在。”“哟!那可怎么办呢?”“就说呢,看看明儿能回来不?”这一天哪他们吃了半顿饭。第二天哪,铁三爷早早去堵马大伯,结果又碰了锁了,快掌灯的时候又来了一趟,还是没人。这回两口子可傻了,把那个空面口袋抖了来,抖了去,抖搂出一点儿面渣来,这就舍不得糟践了,把它划拉到碗里头,拿水一冲,就喝这玩艺儿充饥。这跟水差不多,一脬尿就完事了。第二天又找马大伯,还是没回来。铁三爷就有点受不了啦,就觉得头沉脚轻,心里头恶心哪,就六里地他歇了两歇,好不容易回来,到屋里头往炕上一躺,把眼就闭上了。三奶奶一看,就知道又空去返回,把脸扭过去掉了眼泪了,两头算起来,三天没吃东西。人是铁,饭是钢啊,不吃东西哪行哪?这不是活活逼死吗?说开钱还没到日子,借钱人还不在,借粮又空去白回,真正走到绝路啊!铁三爷躺了好一阵,听见三奶奶呜呜的哭声,他心如刀绞一般!“唉,她嫁给谁不行?专嫁给我?我是个倒霉的二窝呀!我是个人吗?”铁三爷急的给自己来了两嘴巴。三奶奶急忙起来劝他,但是只觉四肢无力,身上这个难受劲就别提了,头一沉又栽倒在炕上。铁三爷拿被褥给妻子盖好了,跟她说:“你先等会儿,我再想办法去。”在门后一伸手把棍子操起来了。往日拿这条棍,轻如麻杆,今天拎着,格外沉,几乎拿不动。铁三爷咬着牙,离开家门到了外头,心里头一翻个,这玩艺儿人怕逼、马怕骑呀!我铁三爷们心自问,没做过对不起谁的事,但是今天走上绝路,难道说,我们夫妻瞪眼饿死不成?啊呀!铁三爷一想,得了,我劫劫道吧!我可从来没想过的事情,今天你可就去做了,不把良心搁到胳肢窝也不行了,干什么都要抢。拎着这条棍子,他顺着野地奔官道,顺着官道两边,有那么十几处孤坟,还有点树木,你别看是个冬天,往这儿一措,你要不注意也看不着。
  铁三爷晒着太阳,背靠坟头,眼盯着官道,心说:“我也不多劫呀,够买苞米面度日子就行。他看来看去,道上出现人了。这会儿的天哪,正是日头似落似不落的时候,行人就稀少了,又是个冷天,谁都不乐意出门,故此,官道上显得比较冷清。这时候听见脚步声音,铁三爷直脖一看:有俩人在官道上行走,好像头前那个主儿挑着个挑,后边那主儿牵着头毛驴儿。“嗯,行了!”在这儿他也不管王法不王法了,拎着大棍几步就冲到官道边上,把大棍掌中一横,“呔!”还真不错,还能喊出个“呔”字来。“把这东西给俺留下!”他这才看清,挑挑的是个小孩,也就十四五岁!后面是个老者,年迈苍苍,在这驴背上驮着俩口袋,一看有人劫道,把这一老一少吓得“啊唷”,咕咚一声,全坐到地上了。那小孩儿不懂什么,那老者就给三爷磕开头了:“好汉饶命!好汉饶命哪!”“你们把东西给俺留下!”“啊呀,好汉爷,您高高手吧!年关近了,我家没有隔宿之粮,这是我在亲戚家借了点苞米面,你要给留下,我们一家人就得冻饿而死。爷爷饶命!”“嘿——啊呀!”三爷一想,你看我多倒霉!劫了一回道,也是遇上个穷的,跟我差不多少。我真要把他劫了,我不缺了损德了吗?最后没办法,身子一侧歪:“过去吧!”“谢谢爷爷!谢谢爷爷!”这老头照着那小孩屁股上踢了一脚,嘀嘀咕咕牵着毛驴过去了。
  三爷一想,不行,得劫有钱的。他又回到原来的地方,往坟头前边一蹲,在这儿等着。啊呀没人呀!等来等去又听见脚步声音。铁三爷靠近官道边儿一看,闹了半天是几个要饭的,冻得乱跳,穿着破鞋踏啦踏啦踏啦从官道上过去,还瞅瞅道边的铁三爷,不知道干什么。三爷一想,这多好啊,比刚才那更穷,我甭劫他,他动我才好呢。再等一等吧。眼看着日头就要没了,正在这么个时候,铁三爷听见马匹嘶鸣的声音。“啊!”他拄着棍子站起来,仔细一看,这回不是一个人,来得有几十号,有的骑着高头大马,有的步行,连人出气带马出气儿,一团白雾。铁三爷一琢磨,啊呀,这可值得一劫,但人太多啊,这能劫得了吗?再看看天气什么时候了,我要再不劫,今儿个晚上可过去了。四天不吃东西,这命能不能保得住?过了这个村,可没这个店儿了。哪怕我劫一口吃的,让我媳妇度命呢。我饿着都行。“哎——一不做,二不休,扳不倒葫芦洒不了油,我豁出去了!”打定主意,拎着大棍他蹭一蹿,跳到官道上了,把大棍一横,哎,突然灵机一动哪,想起山大王那山歌来了。其实,这都是听讲故事听来的,他也没当过山大王,能会这套吗?在这儿顺着嘴就流出来了:“呔!此山是某开,此树是某栽,要从此处过,留下买路财。牙蹦半个说不字,你来看,我这一棍一个管打不管埋!”铁三爷一唱山歌不要紧,把这帮人吓了一跳!“吁——嗒嗒嗒——”一阵骚动,继而又静下来了。不管是步行的,还是骑马的,看了看铁三爷,众人是相视而笑,哗一下全乐了。乐什么?觉得这玩艺儿离奇,还新鲜,还可笑,这儿离北京也就是四十里地,辇毂之下,皇上的脚跟底下,从来没有敢劫道的。你说这位,晴天白日,手拿大棍就敢在这儿拦路抢劫,多大的胆子!不是疯子就是傻子。再者一说,你劫那孤单行人还有情可原,这是大队人马,没瞅着我们都带着家伙吗,你这叫成心找死!故此众人发笑。可在一愣的时候,后边冲过一匹白马来了,嗒嗒嗒,“吁——怎么不走了?”“回总镖主的话,有人劫道!”“哦!我看看。”这总镖主把马往前一提,离三爷不远,把马勒住了,把铁三爷上下打量了几眼,用手一指:“嗐——你是疯子,你是傻子?你还是饿懵了?赶紧把道路闪开!不然没你便宜!滚!”
  铁三爷这么一看哪,吸了口冷气。一看骑马的这主真漂亮:
  跳下马来,平顶身高六尺左右;细腰梁,宽膀扎;面似银盆,两道八字利剑眉,一对大豹子眼,凸鼻梁,稍微有点鹰钩鼻子尖,菱角口,满嘴的白牙,掩口的胡须齐着门面,一看就是同教人,也是朵斯提。头上戴着大红缎子的狐狸皮帽,身上披着大红缎子猞猁皮袍,里边是穿绸裹缎,金紫金绫,腰里煞带子,下面穿着套裤,足下蹬着一双战靴,腰悬着宝剑。威风凛凛,相貌堂堂,不是当官的也是为宦的,要不就是做买卖的巨商。
  往后一看那伙计,虽然不同,也离不开绸缎,而且那些马的背上,都驮着沉甸甸的包袱,有一些东西花花绿绿,可以想象是过年采买的礼品。铁三爷又一想,坏了,我又碰钉子上了。但是现在想退也退不了啦,骑虎难下,只好强咬着牙,又喊了一声:“呔!废话少说,把东西给我留下!”为首的那主闻听此言,一蹁腿从马身上跳下来了,“朋友,你是老合家吗?”“哦,我不姓何,我姓铁。”一句话把大家全逗乐了,心说:这位是外行,整个儿个白帽子。人家问你是老合家吗?是不是江湖人?你是不是常干这一行?结果他不是,他姓铁。嗬,把真姓都说出来了,怎么不使人发笑!为首的这主点了点头:“我来问你,你就不怕劫道犯法吗?这可犯死罪!”“噻,那也比饿死强!”“哦,你饿了!哈哈哈!你想个什么办法不行,非要以身试法呢?我看是条汉子。来来来,过来练两趟我看看,要真值个儿,我赏给你点儿;要不值个儿,今天我就把你扭送到官府。”三爷一听就急了,你看什么呢,我都饿死啦,你就接棍子吧,抡起大棍冲头就砸。这主儿旁边一闪身,棍子走空了。铁三爷把平生所学都施展出来了。咱们前文说过,你别看他没经过专门的老师教,但是他学得能耐可不错呀,这条大棍泼风拨挞,上下翻飞。可对面那个主,身形闪展腾挪,躲他棍子,一边躲,一边看着,暗中一挑大指,“啊呀,行啊。这位的功夫真不含糊,怎么落的劫道呢?难道说为贫困所迫?”他正想着呢,铁三爷把棍子一举,身子一侧歪,咕咚——摔倒在地,棍子也撒手了。怎么回事?没吃东西饿的,再一枪棍子,觉得浑身发软,天旋地转,实在支持不住了,自己把自己累躺下了。那些伙计们一看,“抓他抓他!”哗拉往上一闯,就要拿绳子把铁三爷捆起来。可为首的这个主,一摆手给拦住了:“等等,别别!我看看。”迈步过来,蹲在铁三爷面前仔细看看,瞅他脸上的肉,先给他号号脉,没病,就是发虚,现在可以断定,没吃东西。这主回过头来,把伙计叫过来了:“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没有?”“有。咱们还有烧鸡都还没吃完。”“拿来。”拿过来之后,给铁三爷吃了点儿。铁三爷闭着眼睛觉着一股香味儿扑鼻,不顾一切张嘴就吃,哪怕是毒药呢,我也得吃几口。人饿急了还管这个!你别说,这几块鸡肉吃进去他有精神了,把眼睁开了,看看这个主,瞅瞅周围的人。“唉——你们随便处治吧,把我送到哪去都行,谁让我犯法干了这个缺德的事呢。”这主一听,动了怜悯之心。“朋友,别说这话,我决不能把你送官府。大概你没吃东西饿急了吧?”“不错,我要不饿,绝不干这缺德的事儿。”“我这儿还有点心,你吃饱了咱们再说。”又取来几包点心:好吗,大八件、小八件、佛手、槽子糕,都是清真贵教做的,这玩艺儿真香哪!递给铁三爷,三爷也不客气,狼吞虎咽,眨眼之间把几斤点心全吃光了。吃完了就有精神,铁三爷站起来,给这个人作揖:“朋友,我吃饱了,你马上就把我送交官府,杀剐存留都是我自己找的。”“哈哈哈,你说错了,我要有心把你扭送官府,还能给你点心吃吗?我很爱惜你的武艺,别看你这棍子没练完,我就知道你是个英雄。来,跟我说说,家住在哪儿?家还有什么人?因何拦路抢劫?”
  铁三爷一看遇上好心人了,眼含着泪,把经过说了一遍。这主儿闻听,深表同情哪,“哦——看来你这是英雄没有用武之地,真好比蛟龙困在浅滩。这样吧,咱们过几天再谈,我急着进京去办点事儿,我给你留个地址。我是北京城里西河沿永昌镖局的总镖师,我姓丁叫丁瑞龙,有个小小的绰号叫鼓上飞仙。记住了吗?你有事就进城上西河沿永昌镖局子找我去,我呢,办完事之后也许来看你。来人哪,给三爷拿俩钱儿。”后边有个趟子手过来了,拎过一个银子包来:“总镖师,给多少?”“把这包都给他吧,另外那吃喝都给搬运下来,给三爷送到家去。”“唉唉唉,是。”
  铁三爷闻听,跪地下就磕头,被丁瑞龙给搀起来了。“五湖四海皆朋友,英雄爱好汉。谁让我有钱哪!你的处境我也同情,这也不算个什么,往后咱们交个朋友。回去之后好好过个年,夫妻高高兴兴的,过了年之后,我接你们进京,咱们好好热闹热闹。”你看真是逢凶化吉,遇难呈祥。
  有几个伙计牵着几匹马,跟着铁三爷下了官道,直接来到这家。铁三爷把门推开,这帮人把东西直接抬进屋里头。往屋里头一看哪,跟铁三爷说的一点也不假。铁三爷又把众人送到外头,一直到了官道,见着丁瑞龙,再次磕头。丁瑞龙用手相搀:“就这样了。等天晚了进城就不方便了,咱们改日再会。”就这样,丁瑞龙走了。
  书中代言,丁瑞龙自从杭州擂上回来,接碴儿做人家的买卖。这是押送一支镖,刚在山西太原回来,买卖做成了,人财两旺,银子正在腰包里,想回家,没想遇到铁三爷。
  可是他们走了,不提,咱们单表铁三爷,回到家里往这一坐,哭笑不得呀。三奶奶也乐坏了。“我说你遇上谁了?怎么赏给咱们这么多东西?你对人家有什么恩呢?”“夫人,我对人家有什么恩,我把人家劫了,不但没犯法,人家还周济咱们。”“你去干什么去了?”“我劫道去了。”“哟!你怎么干那种事?”“不干咱俩就饿死了。你看这不劫道的好处吗?”说完三爷也乐了,说:“你先吃点东西吧。”把点心打开,三奶奶还能够客气吗?你看吃的这个香,吃完也就不饿了,腰板也直起来了。两口子谈论这个事,铁三爷说:“你看那处处有好人。拿这位来说,叫鼓上飞仙丁瑞龙,咱的救命恩人,说什么也不能忘。人家又给银子又给咱东西,没有人家,咱哪有今天哪?明天哪我就去买东西,咱们也换两套衣服,过几天我领你进城登门致谢。”三奶奶点点头同意。从这一天开始,铁三爷翻了身了,有钱腰板也就硬实了。两口子做的新衣服,又添了点新家具,生活也改善了,不是馒头就是大饼。可这时候呢,马老爹两口子串亲戚回来了,不放心铁三爷,到这儿来探望。进门一瞅,老头儿就一愣:“呀!怎么变样了?三爷呀,你发财了?”铁三爷一乐:“大伯,我发什么财!我遇上一位好心人。你听我说说,是这么这么回事。”铁三爷把经过从头到尾一讲,马大伯一听:“哟!是丁大爷赏给你的?”“您认识他?”“太认识了,要提起了大爷,还了得吗?在北京跺一脚,九城楼子乱颤,那是咱们本教之中的佼佼者呀!大善人哪!平常挥金似土、仗义疏财呀!特别遇上咱们本教人,那是解囊而赠。该当你走时运,你怎么遇上丁大爷了呢?”铁三爷说:“大伯,我跟您讲,我打算进城拜望拜望人家。”“应该!太应该!”“大伯,明天哪求您给看看门儿,我们夫妻进城去一趟,也许太晚了不回来。总而言之,劳您大驾,您给费费心。”“没说的,没说的!你尽管去。”老头儿心说话,我为什么不敢看门了?我就怕闹鬼。你看人家住着就没事!证明没有鬼。我怕什么的?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5-12 07:52:04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七十一回 当镖师三爷力保镖 扣镖银瑞龙亲出战
 话说到了第二天,马大伯给看家望门。铁三爷夫妻起身进北京,四十里地整整走了大半天,日头往西转的时候才进城。他们俩第一次进京,到北京一看,啊呀真是天子脚下,跟别的地方大不相同:大街上车水马龙,川流不息;两旁金字牌匾的买卖耀眼生辉,看着什么都新鲜,看着什么都高兴。铁三爷打听好了西河沿在哪儿,永昌镖局在什么地方,做到心中有数,然后找了个点心铺,买了八彩的礼物,手中拎着,两口子到镖局子门前,往里探头一看,嗬,这买卖也够排场的!十间门脸,金字牌匾,伙计们出来进去的。他往这儿一站有人就看见了,“找谁呀?”“呃,请问,鼓上飞仙丁总镖师在家吗?”“在呀。你贵姓?”“免贵姓铁,烦劳你通报一声,你就说铁三爷求见。”“唉,等等。”这人进去送信儿去了。时间不大,这人乐乐呵呵出来了,“呵呵,三爷,我们丁大爷有话,让你里边请。”铁三爷高高兴兴往里就走,伙计头前引路,到后院一挑帘儿,“就在屋。”铁三爷推开门进去,丁瑞龙正在屋里等着呢,一看铁三爷进来了:“三爷,您真来了!”铁三爷把点心放下,跪倒就磕头:“恩公在上,避难人铁木真给您磕头了!”“请起,请起。你怎么这么客气。”说着话三奶奶也进来了,飘飘万福。三爷给介绍:“这就是我媳妇。这就是咱恩公。”丁瑞龙赶紧招呼让他们夫妻坐下,告诉伙计:“其他客人来了一概免见,我这儿有客人。”又沏水,又摆点心。铁三爷一指这些礼物:“恩公,这是给您送的,我是借花献佛,还是拿您的银子买的,往后我一旦挣了钱必要偿还。”“哈哈哈!三爷,你可真是个直性人,有什么说什么。怎么样,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?”“托了大爷的福,有了钱了吃饱了,有什么不好的呢!您没看,我们这精神都不错嘛!”“嗯,三爷,我回来之后,跟同行把你的事讲说一遍,大伙都深表同情哪。就是你不来,我也想去看看你。我问问你,现在你正干什么?”“我给人家打更。”“哦,是固定的吗?”“不,临时的,讲的是三个月,到来年春暖花开,我另谋职业。”“是这么回事。三爷,你要在那儿给人家打更,就大材小用了。这么办吧,你要不嫌弃的话,搬到我这镖局来,就在这儿混碗饭吃得啦,帮助我保镖,你看如何呀?”“那么敢情好,我能干得了吗?”“太能了!只要有力气,胆子大,那就行。”“那好,恩公您随便安排吧。”“嗯,这样,你今儿个就住在这儿,明儿个听听戏,溜溜街,我派人去给你搬运东西。”铁三爷千恩万谢。可在这儿他哪有心逛大街和听戏啊!
  第二天,丁瑞龙派了几个伙计,赶着一辆车拉东西,就这样他们夫妻跟着回来了,不为别的,得谢一谢人家马大伯两口子,没人家,哪有今天呢?因此从北京离开的时候,他带了不少礼物,还扯了几块布料,见着马大伯夫妻这一辞行,把老两口子也乐坏了:“三爷呀,这是你时来运转的时候,我们也就不留你了,往后也别忘了俺们老夫妻,有时候到这儿来串门!”铁三爷也把地址留下,说。“大伯进城的时候千万到永昌镖局找我,凡是我能办到的,一定尽力而为。”老两口子还准备了几样菜饭,请铁三爷夫妻在这儿吃的饭。然后铁三爷把家里的东西装上车,洒泪分别,这才进了北京。到北京之后,丁瑞龙把房子已经安排好了。两口子就住到跨院,屋里的家具全整的,被褥都是绸缎的,比过去那可强得太多了。铁三爷高兴得不得了,一晚上没合眼哪。到了第二天,他早早的起来,梳洗已毕,来见丁瑞龙:“恩公,你看给我安排个什么活儿?我这人可呆不住。另外呢无功受禄,寝食不安,我得报答您的恩情!”“哈哈哈!我说三爷,你真是个实在人,快人快语。不过呢,眼下没什么活儿,大伙都张罗过年,你呀也就准备过年吧。等春暖花开,有了活儿的时候,你甭找我,我就找你了。现在我在镖局子给你补了个名字,你算我们这儿的镖师,我的左右手,每个月给你开八十两银子,你乐意吗?”“啊呀,我多谢恩公!”“别别,别这么称呼!三爷,我还有个想法:我很喜欢你,打算跟你结为金兰之好,咱俩磕头,你看怎么样?”铁三爷乐得合不上嘴了:“那我可要高攀一步了!”“别客气!”说定了之后,第二天,鼓上飞仙丁瑞龙在清真馆摆了十八桌酒席,宴请各界朋友,跟铁三爷当场磕了头。这一磕头,丁瑞龙为长,铁三爷为次,就这么样以弟兄相称。
  可从此以后,铁三爷是彻底翻身了,哪个人敢小瞧啊?这是总镖师的盟弟呀,那是永昌镖局的二号人物,所以都管他叫二当家的。可铁三爷从不骄傲,自从住到永昌镖局,早早地起,晚晚地睡;前屋有事他就帮忙,有活就帮着干,一点也不像个主人哪。所以上下对三爷的感情甚好。铁三爷哪呆不住啊,心说:头年没事,还有这么多天呢,最好找点活儿干才好。这一天也巧,正好他奔丁瑞龙那屋去,听屋里说话,他就站住了,侧耳一听,哦,是这块儿一家大买卖家的,找丁瑞龙谈买卖,那个意思呢,这家有趟镖,非求永昌镖局给保。丁瑞龙就说:“年关近了,不保了,不接活儿,等来年再说。”那个掌柜的是再三恳求,让铁三爷听见了。铁三爷一想,反正呆着我也没事,干脆这趟镖我接过来得了,因此,推门他就进来了:“大哥,您好!”“啊,兄弟,来了!来来,我给你介绍介绍,这是咱们北京大栅栏福寿祥绸缎庄的大掌柜。掌柜的,这是我盟弟铁三爷。”双方彼此见过,这才落座。铁三爷一瞅,这人能有五十多岁,平日营养甚好,脑门倍儿亮,鼻子头都闪光啊。丁瑞龙就说:“贤弟呀,来批买卖。大掌柜的打算派些人到江南采买绸缎,趁着过年这时候挣一笔。可是我呢,不打算接这买卖,你的意思呢?”铁三爷站起来了:“大哥,呆着也是呆着,闲着也是闲着,既然人家掌柜的求到门下,咱们却之不恭啊!哪能不接呢?”这掌柜的一听有门儿。“啊哟哟,丁大爷,你看看,还是二爷开朗!二爷已经答应了,你就把这活儿揽下得了!”丁瑞龙想了想:“二弟呀,那要是保这支镖,过年可就不能在家了!就在半道过年了。”铁三爷一乐:“过年算个什么呢!在哪儿不过呀?哥哥你在家过年,我替你跑一趟,只要你相信就行。”丁瑞龙沉默不语,翻着眼珠计算了一下:要说这买卖呀不算大,统共押运十万两白银,到苏州买完绸缎再回来,路途也不算太远,要让我盟弟跑一趟,未尝不可,所以他就活了心了。“好吧。掌柜的,算你走时运,今天遇上我兄弟了。他要不答应,我决不接收这买卖!”“啊哟,我谢谢大爷!我谢谢二爷!那咱们就一言为定,什么时候签定合同?”“明天吧,咱们可以办理手续。”“哎哎好,明天我来。”掌柜的又谢过铁三爷,这才转身离去。
  丁瑞龙就问铁三爷:“兄弟,你跟我弟妹商量好了?别过年你不在家的时候,弟妹哭鼻子!”铁三爷一笑:“大哥,你真能开玩笑,挺大的人了,没事哭什么?再者说,您还没看出来吗?不是我说我妻子好,是真好啊!那个人非常知书明理,要说我替哥哥费趟心去做买卖,她二话没得说,准保没有怨言。”“好吧,要这样就好。兄弟你不在家,我弟妹的事你放心,吃喝不愁,我再找几位妇道人家陪着她,准保有玩的,有乐的,你别挂念!”“哎,我全放心!”丁瑞龙又说:“贤弟,这一趟镖你放心,平安无事。我这闭眼睛一琢磨,沿路所过的地方,都是我朋友,不管是山大王也好,贼人也好,他都能闪开一面儿,见到咱们哥儿们的镖旗子,都得礼让三分,所以这趟买卖也比较顺手。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去。”“哥哥,我要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您得多加指点!”“我不去,我让和生跟你一块儿去。”
  那位说,和生是谁?好吗,在永昌镖局那是了不起的人物,老趟子手了,多少年来跟着丁瑞龙保镖,走南闯北,没有没去过的地方,而且对镖行里的事,那是了如指掌,是丁瑞龙的左膀右臂。现在除了丁瑞龙就是铁三爷,除了铁三爷就得数这和生。让他跟铁三爷一块儿去,这还有什么说的?把事情他们决定下来之后,第二天,福寿祥的掌柜来了,当面签定合同。铁三爷这才明白,私凭文书官凭印,光凭的一张嘴那么一白话,那不行,得签定文书,在官府备案。铁三爷一看,分甲乙两方,甲方就是福寿祥绸缎庄;乙方就是永昌镖局。那上边大致的意思是这么签的,永昌镖局接受了买卖,押送纹银十万两,赶奔苏州,如果路途上一切都平安,福寿祥愿拿出三千两白银作为辛苦费;如果万一出了差错,永昌镖局要包赔全部损失。双方面签字、画押、盖章,一式两份,到官府备案。铁三爷这才知道,吃那碗饭不容易啊!这玩艺儿得包赔损失,十万银子,这数目相当惊人哪!弄不好,把整个镖局子滚进去,才感到自己责任重大。
  说起镖,这就做准备呀。银子人家如数从银号提出来,作了移交手续;这方面接受,给人家开了字据,然后就要起身了。铁三爷跟三奶奶这才告辞,说明自己要赶奔苏州。三奶奶不但不拦,还百般鼓励,说:“你应当报恩。可有一样,多加小心哪。你是第一次接买卖,如果有了差错,就对不起恩人了!”三爷说:“你放心,我心里有底儿。”
  银子装了车,插好了镖旗子,准备两匹马,一匹给铁三爷,一匹给和生,带了两名趟子手,十几名伙计。铁三爷这才跟丁大爷告辞,丁瑞龙千叮咛万嘱托,让他们一路上珍重,到那儿就回信,铁三爷拱手告辞。就这样一行人等出北京赶奔苏州。哪知道出了北京哪,没有二十里地,正好路过京东英雄镇,刚到镇口,铁三爷闪目往路边一看:路边放着个桌、几把椅子。你别看快靠近年了,这两天还有点儿小阳春,天气比较暖和。路边坐着那么一伙人,旁边放着刀枪架子,为首一人:
  长得个头不高,挂墩墩的,相貌威风;挺白的一张脸,有点儿嘟噜腮,眼珠子往外冒冒着,光头没戴着帽子,小辫儿在脑瓜顶盘着;身穿一身元青色的衣服,外头披着皮袍。
  他们在喝着水,正谈事。三爷看了一眼,骑马就想过去。哪知道这伙人,有那多事的,“哎,瞧哎,保镖的!哪个镖局的?”和生一看,不认得:“啊,西河沿永昌镖局的。”“呃——丁瑞龙来没?”和生一听,还知道我们总镖师的名字。“啊,丁大爷有事没来,铁三爷来的。”“铁三爷?哪冒出这么个货来?走走走,瞧瞧去,瞧瞧去。”这伙人站起来来到官道上,把去路给拦住。为首这个锉个子怪眼圆翻,四外打量了一番,“谁姓铁?”铁三爷一看,“这干什么的这么横?啊呀,我负责押送这支镖,我得和气点儿,别出漏子。”铁三爷在马上一蹁腿跳下来,拱手施礼:“朋友,在下我就姓铁,我是铁三爷。”这个人看了看铁三爷:“嗯,你什么时候吃上这碗饭的?”“嗯,还不到一个月。”“你这是上哪去?”“替我们总镖师赶奔苏州。”“嗐,你大概真不知道吃这碗饭的规矩?我跟丁总镖师还是有一面之识,那真够个朋友,每次路过这儿都得看望看望我,我要不在,把点心往家一放。我说你是吃生米的?不懂得拜会大爷我吗?嗯,你都不懂这行规矩,你保的是哪路镖?你这吃屎的货,你非把镖给丢了不可呀!”和生赶紧过来了:“这位您高抬贵手!我们三爷呀他初入镖行不懂得这儿的规矩;再说怪我,我这话也没告诉他,要告诉了,你也不至于挑理了。大爷这么办行吗?你把姓名地点留下,等我们把镖保回来,一定登门拜谢。”“得得得!去去去!你他娘的也不是个东西!你为什么不跟他说?看来你眼里头没人哪。弟兄们,能让这镖过呀?”“不能!留下!给他扣下!往后他也就长了见识了。”“对了,姓铁的,把镖赶我那院去,先扣留几天,等过几天再来取。”铁三爷一听,这叫什么话说的?扣镖银?门儿都没有!铁三爷这火儿就上来了,“朋友,你贵姓?”“甭问!有名有姓,不告诉你!”“你要不说出名姓就想扣我的镖,大概于理不合吧?光天化日,乾坤朗朗,要说你们拦路抢劫,大概你们没得可说?我劝你们把道路闪开,让我们过去。不然的话,三爷我可不是好惹的。”“啊呀——又会打官腔,又会说大话。今天我就会会你,你要把我赢了,这条道你随便走;要赢不了你就过不去,今儿这银子我非扣不可。”说着话他把皮袍闪掉了,那几个伙计把皮袍接过去,两旁一退,把架式就拉开了。要讲究打仗,铁三爷在乎这个?也把衣服闪掉了:“和生,在旁边给我看着点儿。”和生怕打起来:“三爷你先压压火,冤仇易解不易结,咱们把话说透了。”说着话他把铁三爷推到旁边,迈步过来了。“我说这位朋友,你这是何必呢?我们在北京西河沿混饭吃,你就住在城边,咱们甚至吃一个井的水,哪儿都讲究和气生财,处处都得交朋友。你说我们又没有得罪着您,您何必如此呢?再者话说回来了,刚才听您这么一说,您和我们丁大爷还认识。看在丁大爷的份上,也就算了吧。我们有不周之处,回来再补报还不行吗?这要动了手显见的伤了和气。”“去你妈的!少在这儿穷白话!我告诉你,再说废话我可揍你!”吓得和生不敢言语了。铁三爷一瞅,这主非常蛮横,不由得火往上撞,往上一纵,两个人战在一处。
  铁三爷可想错了,这个主可真有能耐,一伸手,八卦昆仑拳,这顿拳脚上下翻飞,把铁三爷累得是通身是汗!一个没注意,被人家的肩膀挤了一下,啪——铁三爷身子一栽摆,噔噔噔噔,好悬没躺下呀!这主往后一退呗,一阵冷笑,“伙计,就你这样的还能保镖吗?闹了半天你整个是个饭桶!对不起,镖银我暂时扣留,你们派人来取来吧。赶走!”人家的人哗啦往上一闯,眼睁睁瞅着进了庄子了,把和生急得直搓手。“咂咂咂!哟哟哟!唉——哟哟哟!”派人在后头跟着,看好了人家门牌、院子,然后跑回来了,全都记到心里,和铁三爷一商量,“三爷,咱赶紧回去吧。好在离京不远,给丁大爷送个信儿吧。”铁三爷唉声叹气,心说我的命运真不济啊!回去我就辞职不干了。你看人家保镖什么事也没有,我大哥还说了,从这儿奔苏州准保平安无事,沿路上都是他的朋友。哪知道我倒霉,刚出了北京就遇上了这事。只好回去吧。
  到西河沿永昌镖局,一见丁瑞龙把刚才的经过一说,丁瑞龙就是一楞:“啊!什么样个人?”铁三爷就把这人的模样说了一遍。“哦,知道了。”丁瑞龙想起来了。“贤弟,不怪你,怪我。临走前忘了告诉你一句话,你应当拿个名片到家拜访一下,打个招呼,礼节性地拜访,一片云彩就满散了。我没跟你说,这就不怪你了。兄弟别上火,伤怎么样?”“伤倒不重。”“那没关系。这镖银先搁到他那儿,过个三天五日我去取去,他指定给我。”铁三爷就问,“大哥,这人是谁?”“哦,这人可了不起呀,姓石,石头的石,名叫石勇,人送外号石昆仑。这家伙才叫厉害呢,在九城之中的把势老师没有不怕他的。他会八卦昆仑拳,打遍天下没有对手啊!可这个人不坏,嘉庆人直,要说他有别的心,不对。但是,他最爱挑小过结,要有失礼之处,那他是不放过。另外你知他老师是谁吗?他老师就在城里,喇嘛庙的大喇嘛佛,叫马宝善。要提起马宝善来,咱们可惹不起啊!人家跟当今圣上都有往来,经常进皇宫书符念咒,那是当今陛下的红人啊!为什么石勇石昆仑这么横?他就靠着他老师,他老师就靠着皇上,不然敢吗?这么多衙门能答应他吗?而且他们师徒那都是掌法出众,在北京有一号,咱们不能得罪。过三天哪,我领着你去,到那儿说几句好话,肯定能把银子要回来。”铁三爷点了点头,回家跟三奶奶一说。“啊呀,”三奶奶说,“怎么你命这么苦,倒霉事都叫你遇上了?既然大哥担着这事,那也只好如此了。”铁三爷低头不语,蒙头睡了觉了。
  三天过去,丁瑞龙带着铁三爷还有和生,备了礼物,赶奔英雄镇来看望石勇石昆仑。石勇连接都没接,让家人接他们进来。等双方这么一见面,和生和铁三爷直说客气话:“你看前者的事怪我们,谁让我们没拜石壮士哪,这不让你挑了礼了吗?这不我大哥来了,替我们来补报这个过结儿,请高抬贵手,把银子给了我们。”丁瑞龙一看,话说到这里也可以的了,满面赔笑:“兄弟,怎么也得给哥哥这个面儿啊。我兄弟错了,我来赔礼,高抬贵手,把银子就给我得了。”丁瑞龙以为没什么,这么一说一笑,把银子提回去就得了吧。没想到石昆仑把脸儿往下一沉:“丁瑞龙少来这套。现在大爷不高兴,银子先不能给你!等多咱高兴,我多咱给你退回去。回去吧!”丁瑞龙没想到碰了南墙了。“兄弟,你真不赏哥哥的面儿吗?”“真不赏!你的面儿卖多少钱一斤呢?别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,我不吃这一套!走走走!”丁瑞龙在北京也有一号,要提起鼓上飞仙,哪个不知,哪个不晓?当着铁三爷和和生的面让人家撅了个对头弯儿,这玩艺儿能出得了门吗?丁瑞龙脸一红:“我说姓石的,你要这么样叫我下不来台,我可不能离开这儿。”“哟!不离这儿你想怎么的?”丁瑞龙说:“讲不了,说不起,咱俩就得过过招呗!真要我败在你的手下,银子我不要了,行不行?砸锅卖铁我去包赔去;真要你不是我的对手,银子要如数返还给我!”“嗬!姓丁的,有你的!好样的!就冲你这么一说,我赞成你是条汉子。行啊,什么时间?什么地点?咱们在哪动手?”丁瑞龙说:“你说,只要你指出个地方来,丁某奉陪!”“好啦!”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
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5-12 07:52:35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七十二回 索镖银弟兄齐努力 求童林大伙斗石勇
话说鼓上飞仙丁瑞龙,当场跟石昆仑石勇两个人把话就说差了。丁瑞龙火往上撞,心中暗想:这石勇太不讲义气了!我要得罪了你也行,咱俩一无冤,二无仇,你劫我的镖,伤我的人,竟敢如此无理!我丁瑞龙岂能饶你!他手握剑柄,刚要拉宝剑动手,但是又一转念,且慢,不可鲁莽从事哪!丁瑞龙哪这个人比较稳当,对什么事情都保持清醒的头脑。他一想,这石昆仑石勇决非等闲之辈,我们俩闻名,可没伸过手。今天真要是我败在他的手下,将来我这买卖还开不开?我这座镖还保不保?那就名声扫地、身败名裂呀!再者一说,经官,就到官府那儿未必能告倒他,因为他身后有个大喇嘛佛马宝善,出入皇宫如履平地,跟当今圣上都不错呀,看来论势力没人家大呀。丁瑞龙一想,嗯,最好先别闹翻,把事情办得稳妥一些更好。想到这儿,丁瑞龙一笑,“石勇。”“好唻。”“听你这么一说,这镖你不打算给我?”“对,先在我这儿放几天。”“那你说什么时候能还给我?”“这不一定,就看七爷的兴趣,高兴哪早给你们几天,不高兴就多扣留几天。”“好唻,石勇,咱们可把丑话说在前边,我这支镖是纹银十万两,如果少了一两,将来我可找你负责!好好好,十万银子我还拿得起。再见。”丁瑞龙冲着铁三爷一招手,哥俩气冲冲离开英雄镇,在外边飞身上马回奔北京。
  在这个路上,铁三爷心里不痛快,心说话我大哥这是怎么了?我满以为着到这儿要镖,万无一失,说好了好,说不好就动手。你看看人家那么横,他还退缩呢,难道说这支镖就不要了?怎么行?人家福寿祥绸缎庄的答应吗?嗳呀,还没法儿问。因此回到永昌镖局,铁三爷紧锁眉头,唉声叹气。丁瑞龙就看出来了,“兄弟,你发什么愁?”“大哥,你还用问,我就为这支镖发愁呗,难道说我们这跟头就这么栽了?这个脸就这么丢了?”丁瑞龙一笑,“兄弟,没保过镖,不知道吃这碗饭的难处。你想想,人分三六九等,什么人没有?像石勇这样的人大有人在。不过呢,咱们就猜不出为什么要扣咱们这支镖?一定得有个原因。你也甭上火,我一定想办法通融,把这支镖要出来。但是不能得罪他呀,拿咱们哥俩的能力来说,惹不起人家。”铁三爷一瞪眼:“怎么就惹不起他?”“哎呀,兄弟!论武艺,我不是长人家的威风,灭咱们俩的锐气,一伸手,你我都白给,你别觉着你不含糊,我也别认为我自己不错,你说咱们哥俩败到英雄镇,出门口不出门口?那就彻底完了!不打无把握之仗,咱们得有充分准备。”“那绸缎庄掌柜的来找咱们怎么说?”“我有办法。”
  丁瑞龙第二天就上福寿祥绸缎庄,找着掌柜的把这事说了。掌柜的一听把嘴一咧,“啊呀!那么我们购买这批货急着用,就等着过年的时候赚一笔钱,把银子扣那儿怎么办?”丁瑞龙说:“你别着急,关于这银子的利息钱我照付,过几天我一定想法把银子提出来,所有的损失我们永昌镖局负责。”“那好吧。”“我现在就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,不要把事态扩大;先跟你打个招呼,你可千万别打官司告状。”掌柜的知道,丁瑞龙是面上的人,那个人说话是算数的,也就点头答应了。鼓上飞仙把这头安抚住,又回到镖局,晚上睡不着觉,翻来覆去思索这件事,怎么办呢?可我话说出去了,想法通融,怎么个通融法呢?找谁去哪?他可真为了难了。后来灵机一动,忽然想起一个人来,谁呀?童林。“对!”丁瑞龙一琢磨,童林在北京哪。震八方紫面昆仑侠,要找他呀差不多,你看我们俩在杭州擂上认识。但是丁瑞龙这人自尊心挺强,又一想,我觉得跟童林有交情,人家未必是这么想,我要去了叫人家来个烧鸡大窝脖,那该如何是好?人家现在红火得利害,我算个什么?呀呀呀,丁瑞龙犯了犹豫了。这么说吧,多日来他茶不思、饭不想,愁的他是一筹莫展。
  简短捷说,这银子扣在英雄镇,时间可不短了,怎么通融也要不出来。这时候呢,就过了年了。丁瑞龙在屋里头烦闷,到街口溜达,没想到正好遇到童林,他一看哪,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。因此把昆仑侠让到永昌镖局,留他在这儿吃晚饭,把铁三爷叫来,当面一介绍,同时,把丢镖的这个事情跟童林都说了。他一边说呀一边偷眼观看:瞅童林的气色,有没有帮忙的可能。海川不听则可,等听完了,把紫脸蛋子往下一沉,剑眉倒竖,虎目圆翻:“丁镖主,要照你这么一说,姓石的太有点蛮横无理了!”“可不是吗,这个人就仰仗着他老师大喇嘛佛的势力,不过,别的坏事他不干。为什么劫我这支镖?他一定有个原因。”“嗯,那么你跟我说的意思是想请我帮忙了?”“嗯,正是,正是。童侠客,我知道您老太忙,每天还得伺候贝勒爷。但是我觉得人不亲艺亲,艺不亲祖师爷亲。您是侠客爷,咱也有一面之识,无论如何请您百忙中给帮帮忙。我觉得您一句话,胜似我百句话,您的脸面重如泰山,只要您给帮帮忙,这件事情肯定马到成功。”“噢,丁镖主你可别这么说,也未必。像我童林不过是小小护院教师,怎敢比你这总镖主啊!但是天下人管天下事,朋友有了危难找咱的时候,就得伸手帮忙,童某一定尽力而为!”“啊呀,我谢谢童侠客!”连铁三爷也非常高兴。
  童林是个急性子,想了想这个事:“我看这样吧,明天,一大早吃完饭哪你们赶奔雍亲王府。我也向王爷请个假,当面把这个事说道说道,不然的话,将来惹出麻烦来恐怕他不高兴了。”“好好好,不过人家那么大的王爷,见面似乎不便?”“不不不,你不要有顾虑,雍亲王这人非常平易近人,到时候我在那儿等着你们。”“好了,一言为定。”吃完了饭,席散,童林喝点水这才起身告辞,回去也没说这些事。到了第二天,童林赶奔雍亲王府,陪着贝勒爷在这儿闲谈,坐的时间不长,大总管何春就进来了,“童侠客,有两位朋友拜会。”童林明知是铁三爷、丁瑞龙,假装不知。“谁呀?”“永昌镖局来的。”“哦——爷,我跟您告个假,到外边看看。”雍亲王这个人一向好热闹,非得来点客人,大家说说笑笑他才觉得解闷儿,一听永昌镖局来的,很高兴。“海川哪,你不必回避我,去去去,把他们领到我这屋,我也听听什么事。”童林一听,心中暗笑,“求的就是这个。”海川来到雍亲王府外边一看,可不是吗,丁瑞龙、铁三爷,还拎的点礼物。海川说:“咱们过得着这个吗?”“啊呀,无论如何你也得收下,哪有空手来请人的呢?”海川也不拒绝,把二人请到里边,见到雍亲王。这两个人把礼物放下,跪倒在地给王爷磕头,“王驾千岁,千千岁,我们给您拜晚年喽。”雍亲王欠身离坐,“请起,请起。”他看看丁瑞龙,“咱们好像见过?”“是啊,爷,您忘了,咱们在杭州擂上相处了很多日子。我叫丁瑞龙。”“哦,对对。哈哈哈!我怎么把这碴儿忘了呢?这位我似乎眼生。”“小民我叫铁木真。”“姓铁,这一说你们是贵教人?”“不错,我们是贵教人。”“那好,我就希望跟清真的朋友交朋友。坐坐坐。海川哪,快快准备水,把壶碗揩得干干净净的。”
  其实,人家这府里头,招待哪路朋友,有哪路朋友的家什。拿壶碗来说,专门有那么几套给贵教人准备的,其他人都不动用。一会儿把水沏上来,摆好瓜籽点心,大家又说又笑。童林假意不懂,就问:“二位,今儿个怎么得闹到这儿来了?”“啊呀童侠客,一者过府给爷问安,拜个晚年;二者给童侠客拜个年,我们有一事相求。”“呃,说吧,当爷的面儿不必隐讳,有什么说什么。”“是。”丁瑞龙又把昨天的话翻了那么一遍,其实这一遍不是给童林讲,是给贝勒爷讲,等说完了,一起请出童林帮忙。海川没言语,偷眼看贝勒爷:就见那胤禛把脸往下一沉,露出不高兴的样子来。丁瑞龙心里没底儿,不知道为什么不高兴哪,是对我哥俩提的这个要求不高兴哪?还是对这个事儿不痛快?屋里沉默了片刻,雍亲王把茶几一拍,啪一声:“反了!反了!哪冒出这么个石昆仑石勇?小猴崽子胆大妄为,他眼里头还有王法吗?海川哪,拿我的名片到顺天府大兴县,干脆派几个人把猴崽子逮起来,先让他蹲几天,他要是不服气,把家给抄了!”闹了半天,这位真不愧是王爷,动不动就打官腔。他刚说到这儿,海川接上了:“爷,您别动怒,您这么些日子还不了解江湖的事,最好别动势力。”“你说官面能不能干得成?”“能,干是干了,他心里不服气,早晚结下仇恨,还不是事吗?您老能怂恿官府吗?再者说来,这个主有后台,大喇嘛佛马宝善,跟当今圣上的关系都不错。爷办事,您不要草率行事。”“马宝善我认识,不就是书符念咒的那位吗?经常进宫陪着我爹下棋,他还画着一手好画儿,写的一手好字,深受我爹的赏识啊!他要不靠着这个关系,他也不敢这么猖狂。海川,那你的意思呢?”“我的意思,打算跟着他们二位到英雄镇去一趟,见着石勇陈述利害,他要是懂人情,乖乖地把银子退回,这不就完了吗。”“他要不答应呢?”“他要不答应,我就问问为什么,摸清了底细然后再做结论。”“海川哪,我是这么看,去可以,说好了怎么都好,说不好了,你就亮出你那柳叶绵丝掌,狠狠地给我捧,只要给他留口气儿就行。怎么样?”“是,只要有爷的话我就放心了。”“海川你们三位都放心,天塌下来有本王我给接着。马宝善那头由我来对付,放心大胆的去干吧!”这一句话就等于圣旨哟,丁瑞龙和铁三爷跪在地下不住地磕头,童海川把他们掺起来了,“爷,那我们就去了。”“快去快回,我好听个信儿。”他也参与进来了。
  三个人高高兴兴离开银安宝殿,到前边,有仆人给童林备马。其实,丁瑞龙,铁三爷也是骑马来的,还带了几个伙计,还在外边等着呢。
  众人上马后,一溜风赶奔北京城外英雄镇。那还不快吗,时间不大到了,等进了镇子,丁瑞龙用手一指,“童侠客,就是那个门楼。”“哦,到了。吁吁。”大家把丝缰带住,甩镫下马,仆人把马匹接过。丁瑞龙走在最前面,一看门开着呢,往门里一瞅,有人走动。丁瑞龙咳嗽一声,这就是打招呼。里面人出来一瞅:认得。“哟!这不是丁总镖主吗?”“不错,是我。你家主人可在?”“啊,正在客厅陪客人说话。你又来要镖来了?”“不错,请你转告你家主人,就说丁某求见。他问干什么,你就说要镖来了。”“好唻。”这人转身回去了,时间不大他又回来了,吡着牙,咧着嘴,乐呵呵的。“我说丁总镖主,还有你带的几位,请进来吧。我家主人有话,让你们里边去。”“好。”说着,众人就甩大步往里就走,转过影壁墙,穿过头层院,来到二道院,进了待客厅。有人把棉门帘一撩,丁瑞龙、童林、铁三爷鱼贯而入。童林到得屋一看哪:啊哟真阔气,暖气扑脸;地下放着四个风磨铜的炭火盆,炭火发白,一股暖气扑脸;再往里一瞅:这屋是桃山的对联,名人的字画,收拾的典雅大方。在正中央的八仙桌左右坐着两个人,上垂首这位:
  整个是猴,要不穿着衣服,不在这儿坐着,真像个大马猴一般不二。两只圆眼睛分明烁亮,一缕山羊胡往前撅着,身穿古铜色棉裤棉袄,扎着裤腿儿,腰里系着带子,手里拿着铜杆烟袋锅,咕咚咕咚正在抽着烟,一股辣味儿刺鼻,年纪能有七十岁挂零。往下垂首一看:
  坐着个矮胖子,五短身材,项短脖粗,胳膊大腿显得格外结实,四棱子脑袋,大脸蛋子青黢黢的,浓眉大眼,穿绸裹缎,披着斗篷。
  后边站着几个小伙子斟茶点烟,忙忙碌碌。书中代言,这个人就是石昆仑石勇,像猴似的那位是谁?谁也不认识。童林几人进屋往这儿一站,石勇看看:“呀,今儿个太阳从哪边出来的?我当是谁呢?原来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使驾到!有失远迎,当面恕罪!哈哈哈!童侠客,你好啊!”说着他一抱拳,但是没站起来。童林也冲着他一抱拳,没言语。鼓上飞仙丁瑞龙往前紧走两步:“石大爷,我来给您拜个晚年,另外为镖的事而来。”“嗯,刚才不是说了吗,你们就是要镖来的,这不,把童侠客也烦出来了。哈哈,想必是要以势压人喽!”童林一听,这人张嘴就不说人话,火就有点大了,但是又把火气往下压了压,“你就是石勇吗?”“啊——不才正是石昆仑石勇。”童林说:“这次我来没别的事,我是受朋友之托,给你两家调解这件事情。”“是吗,难得,难得。紫面昆仑侠亲自出面给我两家调解,真是不胜荣幸!好好,咱们坐下讲话。打坐!”这才让坐。三个人也不客气,在旁边坐下,童林就问:“石大爷,但不知鼓上飞仙丁瑞龙哪一点有失礼之处?得罪石大爷,你一怒之下把镖银给扣下了?我希望你把这话讲到明处,让他知道哪错了,将来好杜绝,你要不说,难免误会,有道是冤仇易解不易结,话说穿了就无毒,能不能请石大爷把这话赏下来?童某我也听一听。”石勇沉默片刻:“童侠客,你先甭跟我这个,我先问问你,你今儿个到我家来是以什么身份?是代表官方,是代表你个人?还是雍亲王把你派来的?你想文斗还是武斗?你把话最好还是先跟我说清楚,然后我再讲。”“哈哈哈!石大爷,实话告诉你,我既不代表雍亲王,也不代表官方,那是我个人的意思。我跟鼓上飞仙丁瑞龙、铁三爷是朋友,我以朋友的身份出现。”“啊——要这么说我就告诉你。我这个人有个古怪的脾气,我要上来不高兴的劲儿,想干什么就干什么,什么也不为,我就劫他的镖,我瞅着他别扭,我想扣留就留,我想给就给,想不给就不给!说明白没?”童林冷笑一声,“石勇,难道说你有点痴傻不成?”“哎!童林,你骂我是怎么着?”童林就站起来:“我在这儿跟你说正经话,你嬉皮笑脸,装疯卖傻,这是何意?我且问你,光天化日,乾坤朗朗,在天子辇毂之下劫了人家的镖,难道就不怕王法不成?我听说了,你仗着你师父大喇嘛佛马宝善的势力,胡作非为!马宝善也好,牛宝善也好,难道他能置于王法之外吗?你们这么做就不怕朝廷怪罪不成?再者一说,人,都有走错的时候,错了没关系,撤回来从头再走。我没别的可说,我希望咱俩交个朋友。你能把十万两镖银如数交出,为时还不晚,大伙哈哈一笑,日后咱们就成朋友了。如果像你刚才那种说法,我童林可不答应。”石勇一听,啪,桌子一拍,就站起来了:“姓童的,你唬谁?你干什么跑到这儿张牙舞爪地来教训我?我长到三十六年,还没听到这个词儿!童林哪,你凭什么来要镖银?”童海川把双手一晃:“我凭这个!”“好唻!你有这个,我也不是没有,咱们二话不说,请到院里吧!你把我石勇赢了,马上我给银子;你要赢不了我,童林哪,讲不了,说不起,我要把你扣到这儿!”这家伙真翻脸了,怒冲冲站起来来到天井当院,吩咐一声,“给我准备。”他那府里的人不少,哗啦往后面一闪,把这院子就收拾干净了。石勇把外边长大的斗篷闪掉,盘大辫子,提靴子,来到天井当院点手唤童林。
  那抽烟那老头儿,一直不露身份,你看这儿怎么吵吵,怎么喝,好像跟他无关,耷拉着大眼皮吧嗒吧嗒抽烟,有时候睁眼看看童林,有时候又把眼睛闭上了,愣等说要动手,他这才慢慢腾腾来到天井当院,往房厦子明柱子上一靠,继续抽烟。有个伙计给他搬了把椅子,他晃晃脑袋没坐。究竟这主是干什么的?谁也不清楚。按下他咱们不说,单说鼓上飞仙丁瑞龙和铁三爷,他们一看这石勇这小子真不是东西,一句人话他都不说,把这么大的紫面昆仑侠给撅了个坠头弯儿,觉得这脸上发烧!丁瑞龙一想,事情在我身上引起来的,我不能让童侠客先伸手。“看我的!”丁瑞龙收拾完了把宝剑摘下来,交给铁三爷,往上一蹿:“石勇,来来来!今天你把我姓丁的赢了,镖银我不要了,我给你买棺材!”
  镖银索回与否,且看下回分解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5-12 07:53:45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七十三回 火眼狻猊狠遭痛打 童林海川大显武功
 话说鼓上飞仙丁瑞龙忍无可忍,往上一纵,照着石勇就是一掌,紧跟着频频发动进攻,啪啪啪啪就打起来了。那位说,丁瑞龙什么毛病,上一次不打,怎么这一次玩儿了命呢?你看,这是情况不同哪,上一回没有童林哪,私官两面他心里都没底儿;这回有童林作靠山,他放心了,准知道我这儿挨打,童林不能干看着,动官司,那块儿有雍亲王,还怕你大喇嘛佛吗?这就是丁瑞龙精细之处。所以这次他一伸手就不留客气了。石勇骄横惯了,能让这过吗?接架相还也下了绝情。两个人在院里身形滴溜溜乱转,打了个难分难解。
  铁三爷在旁边看着,心说话:事在我身上引起来的,我第一次保镖就栽了个跟头,我对不起我丁大哥呀!我能在旁边看着吗?上一次来我就想伸手,让哥哥把我拦住了,现在有了动手的机会,我得头一个儿。铁三爷想到这儿,把长大的衣服往带子上一掖,把大辩一盘,嗖——就奔过来了!“大哥还用着您吗?杀鸡焉用宰牛刀,有事小弟服其劳。您给我观阵,看我的。”也不取得丁瑞龙的同意,他就过来了。丁瑞龙一听也好,虚晃一招跳出圈外,累得嘘嘘直喘,给铁三爷观战。再说铁三爷一上来,就是猛的,他那大火了!心里说:“石勇哪,咱俩是前世冤家,今世的对头!就拿我姓铁的来说,家有万贯,由于练武,练的一贫如洗;走投无路让我丁大哥救了,赏给我一碗饭吃,在镖局子我混个职业,刚保镖就叫你给劫了,你这不是砸我饭碗吗?往后我怎么见人哪?这碗饭我得怎么吃啊?你说这么多人来劝你,你是全听不进,今天有我没你,有你没我,我把这条命豁出去了。”铁三爷心是这么想的,那招数能不狠吗?啪啪啪……一招快似一招,一招狠似一招,恨不能把石勇打成馅儿饼!但是心有余力不足。石勇的武功可不善哪!一是年轻,三十多岁血气方刚,二是受名人的传授,掌法出奇,再看他身子滴溜溜转动,两条膀臂抡开挂定风声,全是硬功夫。因此,一半会儿分不出高低来。
  童林一想,人家哥俩为什么?费挺大的劲跟我说了,又请示了雍亲王,我跟着一块儿来了,我能看着人家打我不伸手吗?一开始,童林有个客情,认为这丁瑞龙和铁三爷要能够取胜,自己就不伸手了,但他一看,不行,不管是姓丁还是姓铁的,都不见得赢得了姓石的。童林一想,我还真的得过去,在旁边看了一会儿,把肥大的袍子一掖,袖面挽了挽,童林过来了,“铁三爷,你到后边喘喘气儿,交给我了。”铁三爷一听是童林的声音,赶紧虚晃一拳,跳出圈外。“童侠客,你受累了。”“别客气。”童林让他躲到一边了。他稳稳当当来到石勇的近前,“石勇,你先别着急,我有几句话得交代清楚。”“啊,说吧。”“这支镖,你今天给不给?”“不给!”“此话当真?”“那还假得了吗,就是不给!”“哈哈哈,你可把话说的太绝了,倘若我要把你赢了给不给?”“啊——姓童的,刚才在屋我就说了,你们仁不管是谁,只要把姓石的赢了,让姓石的服气,二话不说,如数奉还。赔礼认错我算栽。怎么样?但是你可得赢了我,赢不了,连门儿都没有!”童林点点头:“好样的!我希望你说话算数!石勇,我陪你走几趟怎么样?”“当然是可以了,我正要领教赫赫有名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,今天我还要和你大战八百个回合。”“哈哈哈,”童林一笑,“用不着八百回合。石勇,现在是新年正月,家家户户都挺高兴,谁不在家过个好正月?跑到这块儿打八百个回合干什么?这么办吧,你要能在我的眼前过去十个回合,我童林算栽,十万银子的镖银不要了,我赔老丁。你看怎么样?”“你说什么?”童林说:“我叫你在我的眼前过不去十个回合就叫你趴下。”“啊哟!”把石勇气得直摆弄脑袋!“姓童的,你的话也说得太长了点了吧?就凭我石勇学成绝艺在身,在你的眼前过不去十个照面,你简直都把我给吹死了。”童林说:“不是吹,不信当场试验,在十个回合之中我要赢不了你,不但银子不要,我要跪倒天井当院拜你为师。”“唔呀哈哈哈,姓童的,咱们可话说一定。诸位,诸位,大家可都听见了,童海川可吹了牛了,十个回合打不倒,还要拜我为师。银子不要了。丁瑞龙,姓铁的你们听见了没有?这可不怪我石勇,我从来没说这银子不给你们,既然姓童的说到这儿,嗐嗐,这就别怪我不讲义气。”说着话往前一纵,就是一拳!他认为呢,童林是高,但是十个回合想赢我,门儿都没有,你那叫吹牛,等一伸上手了,他知道坏了。童林不是吹,不干没把握的事,刚才丁瑞龙、铁三爷在这儿动手,他看得清清楚楚,石勇究竟有多大的能耐,心里有数了,早就盘算好了,我用什么招赢他,故此才说了大话。石勇往前一纵,啪——乌龙探爪,奔童林面门。海川往下一哈腰,双臂往下一掖,叫金龙双角剪,剪他的腕子。石勇往下一撤掌,还没等他换招,童林一晃就跟进来了,“嗨!”使了个双撞掌,奔他的华盖穴。石勇一看不好,往左一撤身,光注意童林的掌了,没注意童海川的脚。就见童林右脚掖,把左脚抬起来,照定石勇的软肋就是一脚。石勇一看不好,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,双脚刚落到地上,童林的脚又回来了,这一招顺风扯大旗,嗖——啪,正兜到石勇腿肚子上。石昆仑站立不稳,啪这个跟头摔得这个脆呀!连四个回合都没有,躺下了。满院的人无不惊骇。
  鼓上飞仙丁瑞龙、独棍神佛铁三爷哥俩一挑大拇指:“好!啊呀,童侠客这几手太帅了!我们真是望尘莫及!这样你不服高人有罪呀!不怕不识货,就怕货比货!你看我们两个人那个费劲,你看人家,一伸手,水萝卜就酒——嘎叭脆!”再说石昆仑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来了,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躺下的!不由得一阵吃惊哪!心说话这姓童的真名不虚传哪!不行,我还得和他比比,要这么趴下,我不服气。石勇二话不说,往前一蹿,抡拳就打。童林知道他不服,接架相还,跟他伸手,没三个回合,童海川又是一脚,嗖——啪,扑通又一个跟头。石勇站起来还打,童林往旁边一闪身,使了个黄龙大转身,躲到他背后,把腿抬起来照着他屁股又一脚,扑通又趴下了。连着仨跟头,这三个跟头加到一块儿也没到十个回合。童林说:“起来。起来,不服气再来。”把石昆仑石勇摔的是呲牙咧嘴,一轱辘身站起来了,瞪着童林直哼哼。心里说话好厉害呀,这回我算服了,我觉着自己能耐不含糊,比姓童的差得可太多了。他把牙关一咬,“姓童的,我算栽,十万银子如数返还。来人哪,提银子。”这么样看来,石勇这个人还不错,不管他行为多恶劣,言而有信。但是不怕没好事,就怕没好人。咱们方才说了,在旁边站着个活猴,手里拿根钢管大烟袋,这小子可真不是个东西,抬起鞋底来,啪啪啪把烟灰磕掉,烟袋往腰上一别,迈步过来了。“石勇哪,且慢。”“啊,怎么?”“我来会会童侠客。哈哈,你是童林吗?”童海川上下看看他,一瞅他这个稳当劲儿,知道不是善碴儿。“不错,正是童某。你是谁?”“问小老儿,无名少姓之辈,不值得一谈,比不了你童侠客名震四海。但是呢,我跟本宅的主人石勇是好朋友,见着好朋友栽跟头,我怎能袖手不管呢?实不相瞒,小老儿自幼也学过粗拳笨脚,对武术也很爱好,今儿个打算利用这个机会,跟童侠客过过招,我学两手。怎么样?能赏脸吗?”呢,这家伙说话酸溜溜的,里边带着毛刺儿!童林一笑,“可以,既然老英雄愿和童某过招,海川奉陪。”正在这时候丁瑞龙过去了。丁瑞龙一想,得让童侠客喘气,歇一会儿,再说打他还用费劲,交给我就得了。他是一片好心。丁瑞龙一指老头:“我说老朋友,三个鼻子眼儿,你多出这一口气儿,本宅的主人答应把镖银给我们,你干什么给拦着?真是老不识好歹。童侠客那么高的身份,你不配和他动手,有我丁瑞龙陪着你足矣!接掌!”丁瑞龙真生气了,挺好的个事被他搅黄了,因此一掌劈面打来。老头说了声“好得很!”把猴脑袋一扑棱,往旁边一闪身,其快如飞。丁瑞龙一掌走空。老者使了个金丝缠腕,抓丁瑞龙的腕于。丁瑞龙赶紧把掌撤回来,抽梁换柱,底下又是一掌。这老头把左手往下垂,啪——把丁瑞龙的掌拨出去。二人来来往往就打在一处。
  伸上手了,童林一看:丁瑞龙白给,差得多啊!果然不出童海川所料,也就是六七个回合,老者把两个手指头伸出来,在丁瑞龙的肩头上戳了一下,“别动!”啪!“啊唷!”丁瑞龙身子一栽摆,斜着噔噔噔退出去几步,被铁三爷给扶住了,不然就躺下了,再看丁瑞龙面色发青,胳膊抬不起来了。童林明白,鹰爪力,赶紧到丁瑞龙近前把衣服给他解开了,往肩头上一看,两个指头印儿,青紫色。这老者微含一笑,“哈哈哈,恕老朽失手了,丁总镖师对不住啊。”这就是露一手让童林看看。
  单说铁三爷,见大哥受了伤,火往上撞,飞身跳过去就是一拳,跟老者打到一块儿。铁三爷的能耐未必比丁瑞龙高啊。七八个回合,老者一转身,仍然伸俩指头,在铁三爷胳膊上一捏,“别动!”“哟!”铁三爷那是顶天立地的铁汉子,疼得颜色更变,汗珠滚下来了,捧着胳膊回来,“童侠客,我这胳膊也动不了啦。”童林把他的衣服解开一看,可不是吗,仍然是两个手指头印。“哎哟呵,这老头不含糊!他是哪一路的高人?”童林一看,我得过去了。让他们哥俩在后边等着,海川过来了,“老朋友,你究竟是谁?能不能把名姓赏下来?”老者一乐:“童林哪,看你问得很诚心,那不妨就告诉你了。老者是云南八卦山的,有个小小的绰号,叫火眼狻猊,姓贺叫贺雁章。”书中代言,这贺雁章可了不起啊:云南八卦山一共有八位庄主,头一个,是混元侠李昆李太极;第二个,就是他火眼狻猊贺雁章,那功夫成了高的,是着了名的剑侠,只是因为这个人品质不那么端正,所以没成剑客也没有叫他侠客,要论能耐何止是剑侠。这次他从云南八卦山来,干什么来?找铁背罗汉法禅。因为法禅是四庄主,多日没有回八卦山,韩宝、吴智广也没影了。大庄主李昆为此事很着急。因为云南远在西南,消息隔绝,所以让他下趟山,了解这些情况。临行之时,李太极说得明白:“二弟你性情粗暴,性如烈火,千万遇着事稳当,不可惹事,把消息探听明白,回来速报我知。”“哎。”贺雁章嘴答应的挺痛快,心里头不是那么想的,因为他跟法禅交情至厚。在沿路之上,他一边走着一边打听。特别到了中原地带,童林的名字把他的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。老百姓街头巷议,没有不谈论杭州擂的事。说童林童海川威震杭州擂,双钺分双剑,北高峰献艺,南高峰月下会西峰,人称震八方紫面昆仑侠,掌打铁背罗汉法禅;最近又打了清水潭烈焰寨,抓住盗宝的贼寇韩宝、吴智广。现在童林这脸都露到天上去了。虽然这个传言有时不确切,但是大致也差不多。贺雁章一听,“哎呀是这么回事,老四挨打了?现在落到哪了?这么大个国家上哪找去?”他一琢磨,干脆我奔北京吧。等来到北京,谈论童林的事情更是热火朝天:说皇上都接见童海川了,在御花园献艺,龙颜大悦,赏给童林一面金牌,九斤十二两,正面是御赐震八方紫面昆仑侠,背面还有字,叫“忠义可嘉”,现在童林是受皇封的侠客,在街上扬名三天,前头敲着锣,掌着号,鞭炮齐鸣,震动九城。把贺雁章给气的。与此同时他还听到个消息,韩宝、吴智广已经问成死罪,现在押在刑部大牢,不定哪天出红差结束他们的性命。“啊呀这怎么办?”贺雁章一合计,现在有两条道:一、马上回云南八卦山,向我大哥李太极说明情况,让他想紧急措施前来救人,但是又一想,回云南一趟万水千山,耽误事,但即使把这事对我大哥说了,根据我大哥那脾气,很可能袖手不管。他治山甚严哪,对老四法禅平日所作颇为不满,恐怕对韩宝、吴智广也不能庇护。我不是空去白回吗?这一条道不行。另一条道就是砸监反狱,我把韩宝、吴智广救出来,但是他围着刑部大街转了几圈儿,一看不是那么容易的,在天子脚下,重兵守把,刑部衙日夜巡逻,都是神营火枪队。这玩艺儿厉害呀,神仙难躲一溜烟!那一点火,一搂机子,嘭一声,人摔倒了。也不能铤而走险,把他急得离开北京,信步在街上溜达,正好遇上石昆仑石勇。石勇过来管他叫表叔,他两家还有亲戚。贺雁章一看他就是一愣:“石勇啊,你怎么也到北京了?”“啊呀,表叔,我家就在这皇城住啊,离城十里英雄镇哪。”“哎呀我要早知道你在这住,早去找你去了。你看你什么时候搬这来的?”“搬这儿二十多年了。表叔快请到家吧。”就这么把贺雁章让到家。到家里呀,贺雁章把来意说明。石勇一听,给老头出了个主意:“您哪别没事捅马蜂窝了。韩宝、吴智广咎由自取,活该!您哪也别砸大牢了,也别救他们了,这俩小子是没救了。但是哪,咱们可以想办法报仇出气,找童林童海川,想办法让他栽了跟头,也就得了呗!”贺雁章一听说的有理。听人劝吃饱饭。在这儿住了几天,贺雁童打算回云南,被石勇给留住了。“表叔啊,咱们多年不见面了,在这儿多住些日子,正赶上过年,这正月可热闹了,你也开开心。等年过了,你再走也不晚。”就把他挽留下了。正赶上今儿这事,叫他遇上了。贺雁章早就憋着火呢,一看这老赶就是童林。“好小子,别的我不跟你说,今儿个我就打东西呀,我要把你揍了。一,抬高我的身份;二,给法禅报了一掌之仇;第三,也就给韩宝、吴智广报了仇了。我只能尽得这么大的能力,然后回八卦山见我大哥,再禀明情况。”这就是贺雁章的想法。童林叫他报名,今天他报通了名姓。童海川不知道里边这些套头啊,只知道比武。跟贺雁章伸手一战,把贺雁章吓一跳!他一看童林,真不愧叫震八方紫面昆仑侠,果然身手不凡,身形转动,二臂齐摇卦定风声,那手上鹰爪力、铁砂掌、金砂掌、银砂掌,全都有,也就是我贺雁章,换个旁人焉能抵住他呢?但这贺雁章没安好心,想给童林废了,每一掌都奔童林致命之处,招惹的童林非常不高兴。他心里想:“咱俩无冤无仇,你干什么下死手?看这意思今天我不给你来一下还不行。”童海川打着打着,使了个海底藏花,阴阳跺子脚。这一脚可厉害,两手在上边一晃,嗒嗒嗒晃贺雁章的眼神。贺雁章光注意上边了,童林左脚一点地,右脚飞起来,奔贺雁章的小肚子,贺雁章赶紧往旁边一闪,童林这一脚是假的,收右腿,抬左腿,啪——这一下踢了个真的,正踢在小肚子上。童林还没使劲呢,贺雁章可受不了啦,仰面摔倒在地,双手捂住肚子就地翻滚,脸都青了。石勇赶紧带人过去把他从地上扶起来,“表叔,表叔你觉得怎么样?”贺雁章痛苦难当,哇——一口血!喷洒在当院,用手点指着童林:“姓童的,你记住,只要老朽有三寸气在,我必报这一脚之仇!”哎唷!哇——又是一口血。童林有点后悔,没想到这一脚蹬得这么重啊;但是又一想,咎由自取。“你自己找的,你把我们的人打了怎么说呢?”所以童海川笑而不答。石勇赶快命人把他表叔贺雁章抬到屋里去,找大夫调治。童林就问:“石勇,镖银这事怎么办?”“我说话是算数的,说给你就给你。来呀,提银子。”十万两镖银拿出来了。丁瑞龙过了数目,一点儿都不差,连车辆都赶着走了。石勇送到门前,冲着童林的背影冷笑了两声,心说:姓童的,你别高兴得太早了!我石勇可不是好惹的!连我表叔今天失败得这么惨,我们能善罢甘休吗?你等着,略施小计!
  后事究竟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5-12 07:54:18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七十四回 闻亮镖会童林喜 送红请帖老僧哀
 话说童林掌打了火眼狻猊贺雁章,制服了石昆仑石勇,把十万两镖银顺顺当当要回了,三个人押着镖银回北京。丁瑞龙、铁三爷是千恩万谢,按两人的意思呢还打算进雍亲王府,向雍亲王致谢,被童林给拦住了。童林说:“雍亲王的事比较多,尤其这点事情,不值得致谢,我把话捎到就得了。”两个人闻听点头,“童侠客,改日我们再谢,回去把镖银的事情我们处治处治。”在路口三个人分手。
  丁瑞龙和铁三爷回去,向福寿祥的掌柜的说明情况,说银子要回来了,掌柜的自然非常高兴。丁瑞龙唯恐这支镖再出事,由自己亲自押送赶奔苏州。这些事情咱们不必详细交待。
  单说童林,回到雍亲王府,一进门,雍亲王正着急呢。“海川回来了?”“爷,我回来了。”“怎么样?”童林一看,真急性子,没等坐稳当呢就问上了。海川就把奔英雄镇的经过详细说了一个过儿。雍亲王认真听着,是眉飞色舞,“打得好!打得好!可惜我因身份有关系,我不能亲眼目睹。哎,海川哪,往后再遇上这样的事你就甭给我客气,这样的人不教训教训还得了吗?就捅出娄子来,由爷我给你担着。”童林一笑,“爷,你就不怕这热闹大?”“哎,我就是爱看热闹。”童林又把丁瑞龙、铁三爷的意思向贝勒爷禀明。胤禛说:“这两个人都不错呀!我希望你们往后好好交一交。”“是。”童林点头,然后告辞回来赶奔家里头,见到父母和小弟兄自然没提此事。别看童海川表面上挺平静,心里头十分烦乱,他感觉这人生怎么这么不平坦呢?处处都有事。“拿我来说,不想惹事。不想惹事,又打了俩人,石昆仑能完吗?贺雁章能完吗?他们肯定搬弄是非,还得找麻烦,可是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等着了。等到了时候再说吧。”童海川心里这么想,跟外人可没说。
  光阴似箭,出了正月就进了二月了。这一天童林正陪着雍亲王闲谈,何春走进来,笑呵呵给童林请安,“教师爷,有人求见。”童林一听,又来人了。“谁呀?”“双龙镖局来的。”童林一听高兴了。双龙镖局,那是震东侠和北侠开的镖局,“请。”过了片刻之时,就听得脚步声音,从外边走进一个人来:
  黄脸膛,奔颅头,黄眼珠,四十左右岁,穿的是干净利落。
  进了屋就给雍亲王磕头:“爷,您好?我这儿给您问安了。师叔,您好?”童林一看哪,认识:来者非别,正是震东侠掌门的大弟子,黄灿,就是原来飞龙镖局的镖主,赶紧伸手把他搀扶起来,让黄灿坐下。童林就问:“你这是从哪儿来?”“我从山东巢父林来。”“哦,我那两位哥哥可好?”“托您的福,两位侠客爷的身子骨可结实着呢。这么些日子什么事也没发生。”“噢,那么你到北京所为何来?”“我来给您送封信。”说着话黄灿把信掏出来了,双手往上呈递。童林接过来,展开观瞧,闹了半天是震东侠侯廷、二侠侯杰联名写的信。首先向雍亲王胤禛问了安,下面说事情,大致的意思是:三月初三,北京双龙镖局分号正式挂匾披红,我们准备好好热闹一番,因此,定于三月初三在北京永定门外桃花庄举行一个亮镖盛会,我们约请了全国十三家镖局的总镖师、副总镖师,届时参加;同时也请了各门各户的侠剑客。唯恐有人从中捣乱,请童林多加关照,届时也请童林和雍亲王参加。大致的意思就是这么说的。童林看完了,有的事情他不清楚,把传递给雍亲王胤禛。胤禛从头到尾看了一遍。“哟!好啊!黄灿哪,什么叫亮镖会?”“回爷的话。镖行有这么个规矩,凡是一个镖局子开张,都要挂匾披红,为的是庆祝一番,让大家知道知道有这么一号。今年呢,由于咱们双龙镖局新开张,在那一天咱们好好祝贺祝贺。为此我们两位老侠客,撒请帖,聘请了天下十三个镖局的总镖师,大伙到北京聚会聚会。同时还请了很多世外的高人,借着亮镖会,一是让大家知道知道双龙镖局诞生了;二是大伙攀论攀论武术,互相借助,也好交流经验。”“啊呀好啊!两位侠客爷想得是真周到。这么说大伙很快又见面了?”黄灿点头。童林就问:“我两位老哥哥什么时候来京?”“我师叔跟我师父说了,可能二月中旬就可到京。”“哦,那镖局的事张罗得怎么样了?”“潘龙在那儿张罗着。现在地点就选在前门大栅栏儿,有片房子咱们买下来了,现在雇用了不少工匠,正在破土动工,三月以前肯定完工。三月初三肯定挂匾开张,我正张罗这些事。”童林说:“我得去看看去,这跟我的事没什么区别。”所以留着黄灿在这儿吃完饭,又问了一些详细情况。童海川陪着他赶奔前门外大栅栏儿。
  贝勒爷非常高兴,就盼着这三月初三亮镖会,跟各位侠客见面。可是他只知外表不知内里。书中代言,这次亮镖会可非同寻常,天下的名人聚会,有一场凶杀恶战,有人是祝贺,有人企图捣乱,连那世外高人、成了名的英雄,都要云聚北京,童海川可要大显身手。这是后话,暂且先不提。单表童林陪着黄灿到了前门外大栅栏儿,一看,可不是吗,很多工匠正在忙活着,乌烟瘴气。海川刚站到门口,潘龙从里边出来了,“师叔,童侠客,我这给您问安了。”童林说:“免礼。潘龙哪,你好?”“师叔,本应当我进京过府问安,你看看这些事活活把我缠住了。因为三月初三哪必须得开张,日夜我在这儿监着工,请师叔原谅。”童林一笑,“咱自己爷们儿还有什么说的。”你别看这潘龙过去鼓动是非,惹出杭州擂那么大的风波,自从那个事过去之后,他诚心悔过,如今诚心实意地跟震东侠他们相处。因此两家亲密无间,一点毛病也没有。实质上潘龙这个人不坏,就是有时候办事毛草,有点急巴,抛去这个,这个人还很好。童林在这儿看了一会儿问他们俩:“缺钱不,用什么东西不,只管说话。这镖局子虽然不是我的,跟我的也差不了许多。我两位哥哥不在,你们尽管找我。”“师叔您放心,有事一定去找您,不过现在还没遇上事情。”
  打这以后,童林三天两头到这儿来看,真是一天一个样儿。有钱能使鬼推磨,舍得花钱,活儿自然进展得就快。眼看到了二月初十了,童林就盘算,这个中旬,也就是几天的工夫,我两位哥哥就要进京了,我们得好好乐和乐和。童林天天思念侯廷和侯杰,回到家里头和众位小弟兄们一说:“你们很快要跟你们师伯见着了。”是怎么怎么回事,举行亮镖会。把小弟兄乐得乱蹦,这比过去都热闹。为什么呢?因为童林对他们管束的甚严,平日不让出门,老在家练功,难得跟大家聚会。真要三月初三天下英雄大会面,小弟兄们不定多高兴呢!所以大伙乐得是前蹦后跳。童林当然也高兴。他们一家坐在一起正在谈论这个事呢,外边有人敲门,咚咚,咚咚,咚咚咚!“童侠客住在这儿吗?童侠客在这儿住吗?”刘俊急忙出去把门开开,一看不认识,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计,跑得满头大汗,手里拿着份请帖。“你是哪来的?”“我是喇嘛庙来的,要见童侠客。”童林在屋听见了:“喇嘛庙?难道是大喇嘛佛马宝善派的人?”他自然就想到前边那个碴儿了。“刘俊哪,让他进来。”再看这个人迈步进来,看了一眼童林,他认识,过来请安。“童侠客,您好?”“起来吧。找我有事?”“奉了我们大喇嘛所差,给您下个请帖。”童林把请帖拿过来一瞅:定于明天请童林赶奔喇嘛庙一会,有要事相谈,就这么几个字。童海川略微思索思索,就知道这里边肯定有麻烦,一定是石昆仑石勇,火眼狻猊鼓动是非,把大喇嘛鼓动出头了,找我要报仇,一定是这个事。但童林哪不便跟小弟兄们挑明,思索片刻,跟下书人说:“请帖我留下,请你转告大喇嘛,明日早饭后我准时必到。”“好了,那我就告辞了。”说着话转身走了。刘俊大伙不明白,问童林;“师父,怎么你和这大喇嘛还有交往?他请你为什么呢?”童林晃晃头,没回答,反正他心中有数。
  当晚无话,到了次日平明,童林早早的起来了,为了防备万一,把子母鸡爪鸳鸯钺擦干净了,带在身上,告诉刘俊:“你们好好练功,我出去一趟。”刘俊多聪明,一看老师每回出门不带家伙,今儿个怎么把双钺别上了?“老师,是不是我跟你一块儿去?”“不必,谁也不用,你就监督他们好好练功就得了。”童林说话谁也不敢反驳。刘俊没言语,只好把门关上。童海川迈大步直接赶奔喇嘛庙。这座大庙在哪儿?童林知道,他顺着前门大街往西拐,走来走去就来到了喇嘛庙。啊呀这地方离着皇城不太远,修建得金碧辉煌哪!要不知道的以为这是皇宫呢,也是黄绿琉璃瓦。正门是朱红的大门,一排金钉,左右有一对狮子,门口扫的干干净净,连行人走到这儿,大气都不敢出呵。因为呢,满清的时候最重视喇嘛教,这喇嘛就像高人一等,虽然他不是官,比当官的身份还要高。谁惹得起他?这无形中就成了一个特殊的衙门。童林无心在外面观看建筑,来到角门这儿,啪啪啪叩打门环。门开了,出来个小喇嘛。这喇嘛跟和尚没什么区别呀。这小喇嘛看了看童林,“啊——您是童侠客吧?”“正是。你家大喇嘛可在?”“哎,我不知道。您稍候片刻,我去看看去。”关上门小喇嘛走了。童林背着手在门口溜达,猜测着这件事情。忽然听见里头咚咚咚脚步的声音,门一开,石勇从里边出来了。石勇一见童林,赶紧抱拳,“童侠客,久违,久违。哈哈哈!你挺好?”童林一看,“你说对不对?我总知道是这小子挑动的是非!你甭笑,一肚子坏水。”童林心里明白,表面上没带出来,也冲着他还礼,“这不是石勇吗?”“嗯,是我。我家大喇嘛爷正在里头恭候,让我出来接你,请吧。”“请。”说着话往里走。角门关闭。他们脚下踩的都是汉白玉的雨路。童林从这喇嘛庙前过过几次,这里头没有来过,这么一看哪,真是天上人问。
  假山,树丛,汉白玉的栏杆;小桥,庙宇,修建的格外精巧。
  另外这里边也肃静。他们转过头层院子,有个月亮门洞,他们穿过去,童林往院里一看,站着一伙人,在汉白玉的台阶上,还站着一个出家的僧人。再看:
  头上戴的是五佛观,两根飘带飘洒前胸。身披着漆紫布的袈裟,里边是鹅黄的僧衣。雪白的半截白布袜子,开口僧鞋,千层底。往脸上一看:没胡须,一张大圆脸,这张脸青里头转套紫紫里头透青;两道寿毫长出多长来。那眼眉好像使秃了的毛笔似的,往外刺奓,大秤砣鼻子,鲇鱼嘴,嘴角往下耷拉着,由于他没胡子,显得就好像老公,就像宫里的阉人差不多少。
  年岁可不小了,没有八十也差不多少,由于营养丰富,所以脑门子倍儿亮,鼻子尖都闪光,往高处一站,就像真佛爷似的。两旁边站着大大小小十几个小喇嘛。
  童海川一进院子,石昆仑石勇就喊上了:“喇嘛佛,童侠客来了,童侠客到了。”大喇嘛马宝善提带撩袍,从台阶上下来一直来到童林的面前,打问讯诵佛号:“阿弥陀佛。童侠客一向可好?老僧迎接来迟,当面恕罪。”童林赶忙还礼:“大喇嘛你太客气了,童某来的鲁莽,望大喇嘛海涵。”“哈哈哈!童侠客别客气了,今日只身驾临喇嘛庙,真叫人心里痛快呀!啊呀,今儿个天还不冷,你看暖煦煦的,我看咱们有话就在院里说。来人哪,看坐。”童林以为是好意呢,等把这座抬过来,童林就是一愣!什么原因呢?这座是石头的,干脆就是大石头块儿。十几个喇嘛抬,累得通身是汗哪。在这道边一边摆了一块,大石头能有四尺见方,厚里也能有六七寸,因为平时有人经常擦抹,这石头还挺光滑。就见大喇嘛一指,“童侠客,请坐。”童林一想,这是什么座呀?这么冷的天坐光板石头,但是客得随主便哪,只好在旁边就坐,再看大喇嘛的屁股往石板上一沾,肩膀一晃,耳轮中就听咔叭一声,把这块石头给坐开了,齐刷刷有一道裂缝。大喇嘛站起身来,把脸往下一沉,“你看看,废物东西,怎么竟挑这糟石头,我还没等使劲呢,就把它坐开了。拿走。再换结实的。”童林明白了,哪是叫我坐下来谈话呢?分明是显露显露能耐。刚才你练的是硬气功哪,用千斤坠把石头给坐开了,这是向我童林示威。童林一想,你会呀,我也不是外行,你这下马威吓我,不好使唤。童林想到这儿丹田一用劲儿,肩膀一晃,屁股往下一坠,咔叭——把自己屁股底下这块石头也坐开了!大喇嘛坐的是分成两瓣,童林这可好,屁股往下一坐,把这块石板坐成四瓣。童林站起来一乐:“大喇嘛,你的这石头都这么糟?看,我也没使劲儿,坐成了四瓣。”海川淡然一笑。大喇嘛瞪眼一瞅,心里大吃一惊,“啊——”心说:姓童的真不含糊!好功夫。我以为给他点下马威让他难看难看,没想到不好使唤。嗯,没关系,咱们慢慢来。大喇嘛一笑,让小喇嘛把石块抬走,陪着童林上月台,这月台呢都是汉白玉的栏杆。你看过,那汉白玉洁白光亮,上头都有莲花,那莲花也是用石头雕刻的,有的上头雕个小狮子。这大喇嘛往上走的时候,好像无意之中,拣了捺那莲花脑袋一下,但这一捺不要紧,咔叭一声,把这石头莲花捺成了粉碎,证明他掌上的鹰爪力、铁砂掌过人哪。大喇嘛一笑,“这庙宇修建的也年头多了,风吹雨打,所有的东西全都要腐烂了。你看哪,用手一捺它就碎了。来人哪,还得找工匠重修。”“扎。”童林明白,你少跟我装蒜,还是向我示威,亮亮你的铁砂掌鹰爪力,这个玩艺儿咱也会。童林照葫芦画瓢,用手一捺,“是吗?这东西至于这么糟吗?”用巴掌这么一搧,啪嚓——也打掉个莲花头,打成粉碎。就说这一手,要拍在人脑袋上受得了吗?大喇嘛又是一愣!“啊呀!鹰爪力、铁砂掌这姓童的全会?”两个人相视一笑,各怀心腹事,尽在不言中。都明白了。但是石勇石昆仑在旁边儿,吓得脖子伸多长,舌头都入不回去了!石勇一瞅,“我的妈,我的姥姥,真叫人后怕呀!前者我跟童林比武之时,他是没下死手啊!要像今儿这个样儿,童林拿出真功夫来,焉有我的命在?我叫石昆仑哪,就跟这石头一样,也照样粉身碎骨!看来今儿个,大喇嘛这台也难下”。石昆仑这心里头辗转想着这些事。这时小喇嘛把椅子搬来了,这回是太师椅,二人对坐,石勇站在大喇嘛身后,这才开始正式谈。童林就问:“喇嘛爷,把童林请来不知有何训示?”“童侠客你太客气了,现在你这脸由地上露到天上去了,名扬四海,无人不晓,给练武的增加了光彩,老僧也感到格外高兴。不过呢,老僧有点儿事情不太明白,前番小徒扣了丁瑞龙的镖,丁瑞龙要不回去,把童侠客给烦出来了。童侠客赶到英雄镇,也是我这小徒弟不会说话,惹你生气了,一怒之下,你把他打了,把镖也要走了。这个不算啥的,你别看他是我徒弟,我决不袒护他,挨打怨他没能耐,经师不到,学艺不高,这算什么呢!我就说火眼狻猊贺雁章,他赶上了在那儿串门,看你们双方伸手,打算过去调停,童侠客可不应该把他打得那么狠哪,打得是大口吐血,如今是卧床不起。这不,就在我这喇嘛庙养伤。也是老僧通点医道,开了个药方这才把血给他止住。那么大年纪的人了,好些没把命搭上。童侠客你这样做,未免有点过分吧?”
  此举居心何在,且看下回分解。
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5-12 07:54:49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七十五回 老僧比武图谋复仇 金元晤面称颂童林
 话说童林仔细听他说话,脑子转着个儿,一听哪这家伙够狡猾的。石勇没理他不说,一拐弯儿拐到贺雁章身上来了,拿这个做口实。童林想到这儿一笑:“大喇嘛,你说的也对也不对,你是只知其一,不晓其二。如果像你说的那样,贺雁章从中调停是一番好心,童某再没吃过人饭,我还不懂这个吗?我一定是感恩不尽哪。可是贺雁章不是这个意思,他给石勇发号,非要跟我们交手不可。你光知道他挨了打了,他把我们的人也打了,你清楚吗?鼓上飞仙丁瑞龙、铁三爷肩头都受了伤,现在这个伤也没好。这个事又作何解释呢?俺童林一再向他解释,那老匹夫执意不从,非要动手不可,我童林没办法了这才下手。你认为把他打的狠了,吐了血了。咱扪心自问,我童林手下留着情哪,我没使劲,要使劲儿焉有他的命在?大喇嘛,你是佛门弟子,最讲究公道,你给评评这个理,究竟谁是谁非?”“嗐,童侠客,好吧,这事截过去咱就甭谈了。总而言之事从两来,莫怪一方,要说你童侠客一点责任也没有,我看这交待不过去。但是我这儿不是衙门,我也不断案,有关你们的事情,咱们就搁到一边儿。听我小徒跟我说,你的武艺非常高强,老僧老想领教领教,今天请来没别的意思,我打算跟童侠客过过招,长长见识,不知童侠客肯赏脸否?”童林全明白了,这大喇嘛满嘴天官赐福,一肚子男盗女娼。为什么比武?目的还是给贺雁章报仇,还是给他徒弟出气。你少跟我转圈儿,主要目的就是为这个,海川我来了,今天看这碴不比是不行了。童林一笑:“大喇嘛,咱们过的着这个吗?您是剑客的身分,我童某无非是普通的武师,怎敢在名人面前丢丑呢?”“啊呀童侠客你太客气了,你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,谁不知道你有能耐!别开天地,另行一家,把式要没点儿拿手的你能这么办吗?就别客气了。来人哪,准备。”把桌子椅子都挪开了。
  马宝善把长大的僧衣闪掉,把五佛冠也摘去,换好了短衣小打扮,把门户一亮,“童侠客,请!”童林一看,不伸手是不行了。暗中思想哪,我童林就是这个命,我本来不想惹祸,这祸者找我;我不想找别人的麻烦,这麻烦老是缠着我不放哪!哎,其实这个事也是预料之中的。童林就想起贝勒告诉他的话来,“出了事贝勒给担着”,今天我只好动手了。童林想到这儿,站起来,“大喇嘛,恭敬不如从命。童某撒野了。”再看童林把长大的袍子往腰带上一掖,袖面捋了捋,小辫儿盘了盘,帽子摘掉放在一边。童林打仗很少脱外衣,这就看出功夫大小来了。海川仍然是按着自己的门户,两腿并直,两臂下垂,眼观鼻,鼻观口,口问心,把气血平住了,“大喇嘛,请!”喇嘛佛一看,“这是什么门户?这童林真有两下子,亮的这门户我都没看见过,哈哈,今天我倒要试试你童海川何许人也!”再看大喇嘛飞身往上一纵,“走!”一晃童林的面门,使了个推窗望月,两掌一并打童林的软肋。童海川上步斜身,用左手往外一撩,右掌抡开,打大喇嘛的太阳穴,这一招叫丹凤朝阳,快似疾风就到了。马宝善赶紧使了个缩颈藏头,把脑袋往下一低,童海川一掌走空。马宝善把手往上一扬,抓童林的腕子,童海川急忙撤掌,抬腿点马宝善的胯骨,马宝善斜身一躲,童林一脚点空。两个人就在月台上,一来一往战在一起。
  他俩这一打呀,石昆仑石勇在旁边看着,心里说话,“我师傅,你可使点劲儿,你要再栽了跟头,咱爷俩就没法儿再在北京呆了。你可是成了名的剑客,把大话都说出去了,你想法下得来台呀。”石勇为什么犯嘀咕?书中代言:前者童林把他打了,把贺雁章打出血了,童林走了以后,他是咬牙切齿,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去,非要报这个仇不可,跟贺雁章一商议,贺雁章说:“我要想报仇,我就得找我哥哥李昆李太极,你别看童林厉害,见着我们大庄主混元侠,他白给。可是万水千山,远水不解近渴,我也回不去。”这石勇才说:“表叔啊,您哪好好养伤,养好了再说,我去找我师父去,我师父只要出头,这事情就好办。”所以他套了辆车,把贺雁章拉到喇嘛庙,见到马宝善把经过的事情一讲。当然了,他不能据实的讲,添油加醋给童海川找了不少不是,给自己找了不少理。这大喇嘛一看贺雁章的伤,真够重的,心说话:这个童林也太狠了!你怎使这么大的劲儿?这一脚好像要把他踢死?但是用手指头一量,这脚稍微歪了点儿,没踢到穴道上,要往里一错,这命当时就没了,这一脚不是躲的利索呀,就是童林有意的让招,没下绝手。大喇嘛开了药方给贺雁章在这儿治病。贺雁章眼泪掉下来了,“大喇嘛,我活得这么大岁数没吃过这个亏,这个跟头栽得可太暴了,我都没法儿回云南了。大喇嘛,无论如何你得把这个脸儿给我找回来。”马宝善满口应承,说:“我知道有童林这么个人,他扬名的时候我也看见了,量他没什么了不起,他就在他娘肚子里练武术,他才能练几年?也就是大伙高抬他。你败在他的手下是出于疏忽大意,你是没注意,你要留神注意不致于吃这亏。”贺雁章一听也对,我那天动手真是没注意,我要知道童林这么厉害,加意小心,也不至于败得这么惨。大喇嘛让他安心静养,这才跟徒弟商量:“是不是把童林叫到喇嘛庙来?”石勇有意的将他师父一军:“师父叫他来他一定能来,童林是红脸汉子,那个人宁折不弯。可有一样,他要来了,倘若师父——打不过他……”刚说到这儿,马宝善啪——给石勇个嘴巴,把石勇打得一愣!“师父,怎么了?我哪句话说错了?”“混账的东西,你体要长童林的威风,灭咱们师徒的锐气。童林算个什么东西?你挨了打了你还捧他?他无非就是个普通的教师,仗着年轻有把子力气唬人!他打的都是什么人?都是你这路货,一瓶子不满,半瓶晃荡,在为师的面前,我就不信他能讨得便宜。”“是,当然师父你是有能耐了。我是说怕万一。”“没那个万一。如果他把我赢了,喇嘛都不当了。”你看这一句给扔出去了,说话可不能过头,得有退身的余地,你弓拉的太满就折了。马宝善这句话说出去了,不能收回。今儿个把童林请来,经过较量比试,他看得清清楚楚,知道遇上硬敌了,看童林的能耐,决不是自己当初想的那样,普通的教师?就是成了名的剑侠也未必赶得上童林。马宝善一边打着一边心里头想啊:“我练过好功夫六十年,从未间断。就是我这双钢掌,可以说打遍天下没遇上几个敌手,难道说今天我能败在童林的掌下吗?啊呀我话说出去了,可没法儿收了,当着我徒弟的面前,我栽了跟头,我都没法儿活呀。”像你想到这儿就别打了。不,这种人犟,还抱着侥幸的心理,想要取胜。跟童林打到三十几个回合,未分输赢,实质上,他的武艺真赶不上童林。童海川没使十成劲儿,也没把全部的本领拿出来,真真假假,虚虚实实。童林是这么想:“我犯不上得罪你,你不是要比吗,我陪你走几十趟,到时候适可而止。”童林是这么想的,也是这么做的。所以打到三十几合,海川虚晃一招,飞身形跳出圈儿外,冲着马宝善一抱拳:“大喇嘛,我算领教了!果然身手不凡,让我长了不少见识,童某不敢再往下打了。”马宝善就一愣啊,心说话:童林这小子真够狂的!不愿跟我打了,把我卖不了的书该戳起来了,这当着我的徒弟和这么多小喇嘛,我脸上挂得住吗?不行,我还得跟他比。这回不比拳脚了,我比比兵刃,我瞅着姓童的家伙有没有能耐。“童侠客,别客气,还没分出输赢来怎么就不行了,难道说老僧不配跟你接手吗?”童林一笑:“言之差矣!我认为点到而止,你我心里都有了数了,何必得分输赢呢?”“不不不,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!老僧想看看侠客的兵器。”说着话,让小喇嘛抬兵器去。他的兵器可真特殊,什么东西?抬出来一个五色描金幡。怎么叫五色描金幡呢?这杆儿一丈二尺长,都有茶杯口粗细,上边镀了几层金,光华夺目,另外这头是个云子钩,在这五个云子钩上挂着五个皮条,这皮条都是鹿皮的,好几层把它纳在一块儿,长七尺,每个前边都有一把钩子,五个皮条就是五把钩子,抡起来方圆能有两三丈,这是一种特殊的兵器。因为这个皮条子颜色不一样,红蓝白黑黄,五个颜色,所以叫五色描金幡。
  童林一看,人家把家伙拿出来了,看这意思是不比不行了,赶紧从背后一伸手,锵锒锒锒,拽出子母鸡爪鸳鸯双钺。大喇嘛一瞅,这兵器特殊啊!别看尺寸不长,样式个别,一个大月牙朝上,一个小月牙朝下,手握着当中。这大月牙的两边,一边还有个爪,就像那鸡爪子似的,知道这玩艺儿捋别人兵器,心说:谁给他研制的?这玩艺儿真特殊。但是呢童林这对兵器便于携带,小巧玲珑,海川往左右手一分,“大喇嘛请你手下留情。”“啊呀童侠客你甭客气了。来来来,你们往后闪。”他把小喇嘛都撵出挺远去,让这石勇也躲出挺远去。为什么呢?他这兵器尺寸太长,抡起来方圆好几丈,别打不着童林把自己人再伤着。因此大伙都躲开了。这场子就亮开了。马宝善决心从兵器上把脸找回来,所以一晃掌中的宝幡,挂着风声,呜——唰啦——奔童林就打来了,这五把钩子挂着风奔童林抓来。海川知道他这个兵器厉害,那自己这双钺又短又小,从兵器上讲是吃着亏呢。练武就是这样:兵器是一寸长,一寸强;一寸小,一寸巧,那么各有所长各有所短。童林只有施展缩小绵软巧的功夫来对付马宝善。再看他往旁边一闪身,往里一跟步,左手钺往里一递,大月牙子直奔马宝善的脖子,嘴里还喊了一声“大喇嘛,接住!”唰——就到了。马宝善赶紧往旁边闪身,使了个怀中抱月,用宝幡往外一搪,童林撤左手钺,现正手钺,尖朝前直接奔大喇嘛的软肋,“喇嘛佛,在这呢!”侧——又到了。马宝善赶紧吐气吸胸跑出圈儿外,晃摇宝幡奔童林就打。这一回哪,两个人打了个难解难分,就见大喇嘛佛身形转动,把宝幡舞动如飞,那冷风都刮出多远去,描金幡要挂在童林身上,那就是一条子肉啊。童海川能叫他挂住吗?滴溜溜身形转动,躲他的兵器。童林明白,跟他伸手,最好用近手的招,我越离他近,我越沾光,离远了,他够得着我,我够不着他,我就得发挥我双钺的特长哪。因此童海川是往下撤腰,步步进逼,让大喇嘛佛没有反手之余力。打到四十个回合,童海川左手钺一扎他的脖腔,大喇嘛往旁边一闪,童林的身子就过去了,两个人来个背对背。童林是双家伙,左手空了还有右手呢,就见海川突然把手腕子一翻,叫脑后摘瓜,奔喇嘛佛的脖子就来了。呜——大喇嘛人往前走听后边一阵风声,就知道不好,“哟!我要吃亏!”可是再想躲,已然就来不及了。童林知道,这一招发中了。真要推到他脖子上,别看马宝善营养那么丰富,脖子那么粗,就像削瓜一样,叫一声脑袋就得落地。童林能那么干吗?急忙把手腕一顿,哎,把招又收回来了,双钺并单手,跳出圈儿外,哈哈一笑,“大喇嘛,童某领教了。”
  大喇嘛吓了一鼻子汗哪,双手托幡愣了半天,心说:兵器上我也吃了亏了,看来我这个剑客白当了!今天连比两场我全栽了跟头,这口气我是实在出不来!可有心再打下去,不是童林的对手。大喇嘛眼珠一转有了主意:君子报仇,十年不晚!搁着你的,放着我的,今儿个的事我早晚要把面儿找回来!想到这儿,他把宝幡交给小喇嘛,双掌合十诵法号:“阿弥陀佛!童侠客果然武艺高强,方才给老僧留了情了!我真是领情不过呀!哈哈哈!童侠客,我算服了。石勇啊过来!”石昆仑过来。“老师!”“往后好好跟童侠客学着点,你这功夫差得远的远!”石勇心里说:对,我这功夫是差得远,您那也不怎么的!石勇没敢说,说不行挨揍嘛。大喇嘛说完之后,非要留童林吃便饭。童海川一笑:“您的心情我领了,我家里还有点儿事,咱们改日再攀近,我到喇嘛庙里给您请安。告辞了。”童林说着手提双钺往外就走,把双钺擦干净,往腰里一别,兴冲冲离开喇嘛庙。这爷俩蹲在这儿,大喇嘛气得直晃脑袋,一筹莫展;石昆仑像泄了气的皮球,也没词儿了。
  按下他们不表,单表童林。童林回家,刚走到十字路口,铁三爷从对面来了:“哟,童侠客!童侠客留步,我正找你呢。”老熟人见了面了,童林一笑:“听说你护着镖奔苏州了,怎么回来了?”“回来了,昨天晚上到的家。跟童侠客您说,一路平安,诸事也算顺当,买卖也做成,银子也算挣到手了。我们哥俩非常高兴,还给您捎来点土产送到家去了。结果见着穿云白玉虎刘俊,一打听您不在,问您上哪去了,说上喇嘛庙了,我这是找您去,您这是回来?”童林点头。铁三爷就问:“到喇嘛庙吉凶如何?”童林付之一笑,把刚才的经过讲说一遍。铁三爷一挑大拇指,“高!童侠客您真高!真可以说是所向无敌,谁都白给!哎,童侠客,另外我和您说点事,方才我找您哪路过牛街清真寺,您猜我见到谁了?见到了我们回教老当家的金元金老剑客,当然我给他请安哪,请安当中我们闲谈,就谈到您身上。老剑客厅说您露脸的事,非常高兴,非想见您一面不可。”
  金元这个人,童林早有耳闻,那是清真贵教的头一把,讲能耐呀,太高了,那是老前辈呀。当年在江西龙虎山学艺之时,两位师父就对自己谈论过,说将来见着金元老剑客,你要跟着好好地学,好好地尊敬人家,那身份太高了。童林来过没有,来过,到清真寺拜会了三次,但是金元不在,奔甘肃去访朋友去了,现在听铁三爷这一说,知道回来了。“那我就顺便到清真寺给老人家请安呗。”童林点了头了,说:“这么办,你在头前带路,咱们一块儿去见见老剑客。”“那敢情好,您等着,我把我大哥也找着。”说着话他到西河沿永昌镖局找着丁瑞龙。丁瑞龙也高高兴兴,来到街上见到海川,互相问候致意。三个人赶奔牛街清真寺。童林这一路上问他们的经过,丁瑞龙把经过讲说一遍。后来又听说喇嘛庙比武的经过,丁瑞龙也一挑大拇指:“童侠客,我看您哪比剑客都高得一等!”童林说:“话可不能这么说呀,话可不能说得过长了!我无非现在走时运,碰对劲了,露点儿脸,早晚也有现眼的时候。人是捧得越高摔得越疼。咱们作为好朋友,你们可不能这样捧我。”两个人哈哈大笑。说话之间到了清真寺了,因为铁三爷、丁瑞龙都是回民,人家经常来,道路也非常熟,规矩人家也懂,到里面去见金元老剑客。时间不大二人出来了,“老剑客有请。”童林整帽子,抖抖衣服,把带子好好勒勒,规规矩矩进了清真寺,拐过几道弯儿,来到一个小院。这小院这个干净,一种芭兰香的香味儿扑鼻呀!铁三爷把门推开,“侠客爷请进。”童林进屋,一瞅这屋虽然不大,格外的雅素,正中央一张床,床上放着炕桌,两旁也有坐垫,旁边是八仙桌太师椅子,屋里边典雅大方。童林再一看,上垂首坐着个老头,干巴巴一团精气神,你别看不胖,骨架挺大,两只眼睛绷亮绷亮。老剑客金元哪,今年八十四岁,但是看上去也就是七十岁左右,秃脑门,干巴巴的小辫儿,身上穿的皮袍,外边是紫色的大缎子面,腰裹扎着带子,手里托着风磨铜的水烟袋。有两个小孩儿在这儿侍候着。老者下边穿着半截的白布袜子,蹬着双洒鞋,颧骨突出,两腮深陷,一缕山羊胡刷白刷白,一看哪就透着威风。
  童林那个客气,一撩衣裳咕咚一声就跪下了:“老前辈在上,晚辈童林给您老人家磕头了。”“嘣嘣嘣嘣”,磕了四个响头。老剑客金元赶紧起身相搀,把烟袋交给小孩儿,“海川哪起来起来。来来来我好好看看你。”金元上一眼下一眼看着童林,拍拍肩膀,捏捏手腕子。“孩子坐下坐下。哈哈哈,你们两个也别站着,都坐下。”“是。”铁三爷、丁瑞龙也坐下了。“海川哪,咱们爷俩闻名没见过面儿哪。我远在甘肃就听说了,当今武林之中出了个了不起的人物,震八方紫面昆仑侠,要别开天地,另行一家把式。我感觉到这事儿都新鲜。后来我听别人说,你这脸都露足了:威震杭州擂,双钺分双剑,掌打铁背罗汉法禅,北高峰献艺戴花,大伙给你贺号,月下会西峰,大闹清水潭烈焰寨。把你这点事都编出故事来了,到处传颂哪!老朽心里着急,恨不能一步回到北京,咱爷俩见一见。今日一见,我简直是太高兴喽!”
  后事究竟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5-12 07:55:15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七十六回 庭院里献艺失铁条 茶楼上饮茶遇志士
说话老剑客金元,为人爽朗热情,见着童林的面,心里头有什么他是说什么,把童林说得哈哈直笑。丁瑞龙、铁三爷也非常高兴。老剑客越说越高兴,非要留这童林在这儿吃饭。童海川急忙告诉:“老人家,您的盛情我领了。我好半天没回家了,我跟您请个假回家看看,咱们改日再会。”一句话呀老剑客可不乐意了,金元把脸往下一沉,“海川,我不配请你的客吗?怎么留你吃顿饭你都不肯赏脸?”一句话把童林弄了个大红脸哪,“是这,好,那我吃。”“暧,这不就结了吗,你又不是小孩儿,晚一会儿家里惦记。你都这么大的人了,干什么恋家呢?要实在着急没关系,我派个人给你家送个信儿,不就结了吗。”“是。”丁瑞龙和铁三爷也乐了,“童侠客,老剑客就这么个脾气,他要图图你就是丁,请你吃饭你要不吃,他老人家几年都不得痛快的。”一句话说得大伙都乐了。金元说:“你们俩也别回去了,在这儿陪客人,咱们边吃边谈,好好的唠扯唠扯。来人哪,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,今儿有个贵客。”“是。”手下人准备去了。他们在这屋里闲谈着。
  时间不大,酒莱备齐,挪到大屋。人家清真的席,那是真讲究,做得也是格外的干净。今儿个老洒海请客,吃的是全羊酒席。老头也不客气,往正中一坐,上垂首童林,下垂首丁瑞龙,铁三爷打了横。有两个小孩儿从这儿给倒酒布菜。屋里是暖乎乎的,老头是越喝越高兴。“海川啊,干了。咱们爷俩有缘,今后哪还得亲近亲近,来喝了它。”“我不善饮酒。”“那你也得喝。”童海川知道这老头的脾气了,不敢不喝,一仰脖喝开了。“哎,这才痛快呢,大丈夫就得海量。”说着,四个人把酒杯又倒满,老洒海金元才说:“海川,我这次从甘肃回来,两个事,一个想看看你,另外呢我接到份请帖。”说着话让小孩儿从抽屉里把请帖拿出来了,“你看看,这请帖你见过吗?”童林拿过来一看,太熟悉了,是双龙镖局子的请帖。前者黄灿就提过:三月三在永定门外桃花庄,要召开亮镖会,聘请老剑客金元参加。童林看完了,放桌上,“老人家我知道,前日我也接到一份请帖,这是以震东侠侯廷、二侠侯杰哥俩发起的。他们三月初三哪,双龙镖局挂匾披红,为了庆贺开张典礼才举行这么个亮镖会。听说十三省的高人、各门各户的剑侠都要参加,看来是相当隆重而又热闹的。”“嗯,我挺感兴趣,要不我急急忙忙赶回来了。这种盛会是少见的,有很多人都闻名没见过面,到时渴望一会。海川,到了时候恐怕你可跑不了,各门各户的人谁不想见识见识你,备不住你要大显身手登台献艺,你可得好好准备准备。咱们是自己爷们儿,说话你别不爱听,一旦你在人前丢了丑,也对不起你的老师呀。”“是,老人家说的是,我决不敢粗心大意,在这儿早晚抓紧功夫我得好好练一练。”“嗯。哎,海川,你师父是不是何道源、尚道明?”“正是。”“哎,我们也是老熟人了,四十年前我们就处得不错,只是现在上了年纪,天南地北各据一方,很少接触了。要说你这俩老师呀还真有心计,选中了你这么个好徒弟,把绝艺全传给你了,老哥俩的精华传在你一个人的身上,难怪你成名露脸。再往上说,你亲师爷,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跟我也不错啊,那老爷子的功夫可高得很。不知道三月初三那天,他能不能参加?要能见着面啊你跟你师爷再好好学几招,那全是进手的招数,管保你一步登天。”童林说:“那敢情好,就怕我师爷不来,要来了我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。”大家又吃了半天的酒。金元又问:“海川哪,那么你师父让你别开天地,另行一家把式,行什么呢?我对这事还不明白。”“老人家,我师父说让我传授八卦柳叶绵丝掌,子母鸡爪鸳鸯钺;这两种东西就算立门户的根本。”“哎——你别看咱爷儿俩唠得这么亲,究竟你的武艺有多高,绝艺在什么地方,我还没见过。我说瑞龙、三爷,是不是咱请海川给咱练练?咱们在席前也长长见识。”童林一摆手,“老前辈,这我可不敢,我怎敢在圣人面前卖画儿?你这不是拿我要着玩儿吗?”“哎,海川你怎么这么说话呀?越是自己人才越要练呢。我这个人口冷,发现你好的地方就是好,不好当时我给你挑毛病,难道说你还不肯练吗?”童林一想也对呀:人家那么高身份的老前辈,我要练一练,有不对的地方人家给指点指点,我不又提高的快吗?“好吧,既然老人家愿意看,那我就练一练,可是有一样,您见着我有不对之处可一定要挑出来。”“啊呀海川哪,我这人嘴可冷了,爷俩处长了你就知道了,我这张嘴也得罪了不少人,一贯不说假话。”童林站起来,这回把长大的衣服闪掉了,要好好练,这屋也宽敞。小孩儿们把桌子板凳全都挪开。童海川把袖面挽了挽,先练了一趟八卦柳叶绵丝掌。童海川练得非常认真,把两快老师教给自己的精华,一点儿没剩全都抖露出来了。
  老洒海手端着酒杯,捻着胡子在这儿看着,眼珠都不错。丁瑞龙、铁三爷也注意瞧着,就见童海川身形转动,啪啪啪双掌挂风,果然是好!干净,利索,特殊。童林把八卦柳叶绵丝掌练完了,把招一收,气不长出,面不更色,冲着三个人一抱拳,“三位,多加指点,特别是老前辈应该给我摘摘毛病。”“嗯,海川哪,这就叫八卦柳叶绵丝掌?”“对。”“行!不错。要说孩子你没功夫,这话我说得有点儿过分,要说你这套拳脚怎么的特别精,可也谈不到,比如说,你一伸手,一抬腿,火候还不到家。伸手如闪电吗,得精,得快,你呀还有点儿迟钝。身形转动要够快呀,脚底下也要有功夫。啊,不信哪,我给你练一练,你瞅瞅我这手是怎么伸的,腿是怎么抬的。”啊哟这仨人一听可乐坏了。这个老洒海金元高兴,不然的话他决不能练。再看这老头把长大的衣服甩掉,小辫一盘,用根丝带子把腰紧了紧,抬胳膊、抬腿没有半点儿绷挂之处,抬头稳当当的往屋当中一站,“海川,瑞龙,三爷,你们可上眼,走!”就见老剑客金元往下一撤腰,晃动两臂,啪……练了一趟五祖点穴拳。书中代言:人家这五祖点穴拳跟那李英可不一样,这种招数是老剑客金元自己研究出来的,一招能破五招,二十五招就变成一百二十五,招里套着招,奥妙无穷哪。你别看八十多岁的人了,快如猿猴,急如闪电,伸手、抬腿,干净利落,把童海川都看的迷了。“啊呀!看来,长到老学到老,功夫不负有心人哪!果真人家够个剑客的身份,我童林望尘莫及。好在我们都住在北京,往后我有了机会非得向他老人家请教。”金元练完了一收招,胸脯一挺:“海川哪,你看着怎么样?”“好!太好了!老人家,有了机会您可得传给我。”“哈哈哈,孩子,只要你学,我倾囊而赠。咱爷儿俩没的说。”说完了归坐,喘了喘气,又接碴儿喝酒。接着又谈论兵刃,金元看看童林的双钺,“海川,把你那家伙拿过来让我瞅瞅。”“哎。”童林把双钺递过去。金元翻来覆去瞅瞅、掂掂分量,“这对家伙有三十二斤吧?”“是,正三十二斤。”“嗯,我觉着差不多吗。纯钢制造,样子也殊特。很好。海川你看见了吗?这个子母鸡爪鸳鸯钺,一个大月牙朝天,一个小月牙朝地,当间是扶手,两边带鸡爪,证明你俩老师在研制这兵器的时候,煞费苦心哪!这一对兵刃把小巧兵刃之精华集中于一身,讲的是摘挂撕捋,缩小绵软。好,但是它可不好练哪。海川,如果说这对兵器换成宝物,那你就如同彪虎生翼了。再练练兵刃我看看怎么样?”“好!”童林拉椅子站起来,把双钺接过来,往当中一站,啪……练了一百单八招子母鸡爪鸳鸯钺。但见光华缭绕,冷气袭人哪,后来看不见童林了,光看见双钺的光辉。把丁瑞龙、铁三爷看的直了眼。老洒海乐呵呵看着,一直瞅童林练完一收招,老酒海拍开巴掌了,“好!海川哪,不错!你这双钺练得是别具一格,里面既有双钩的招数,又有双镢的招数,还套着双棒的招数。刚才我没说,你把短兵器的精华都吸收到双钺身上了,可见你这俩老师呀真没少费劲呀!海川,你抛去练双钺,别的兵刃还会什么?”“别的我没练过,就练双钺,另外也能耍耍刀,也能舞舞枪,谈不到怎么精。”“海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。当然你要往这一门上下功夫,但是要博学多才呀,十八般兵器那得样样精通。往后有了机会,在别的家伙上下点功夫。”“是。老人家跟您说吧,这十八般兵器除了我使的家伙之外,我喜欢宝剑,有机会我打算练练。”“嗯,也对。剑是兵刃之王哪,最吃功夫了,往后你有了机会你应该好好练一练。”“是。”老剑客金元哪今天高兴了,又喝了两盅酒,把嘴巴一抹擦:“海川,今儿我给你练练,也让你开开眼。”“啊哟!”把铁三爷、丁瑞龙、童林都乐坏了。老头要卖卖老,谁不想开开眼界哪。当时老剑客吩咐一声,“去,拿我的家伙去。”小孩儿到屋时间不大取来了。什么家伙,是一根铁条,长三尺二寸,粗细像大拇指,把粗点儿,越往尖越细,头前是个慢圆头,乌黑瓦亮。你别看这铁条,老洒海使了多少年了,纯钢制造,柔中带刚,刚中透柔,说围能把它握个圈儿,一撒手,嘣楞还能够直了,宝刀宝剑都休想削它。金元哪,就拿这铁条打遍天下没对手,而且这铁条里边能练出多少种功夫来。金元要不高兴,今儿个决不练。这屋里狭窄,老头说:“咱们到院里头吧,院里也宽敞。”童林、铁三爷、丁瑞龙站在廊檐下,眼球不错地看着。再看金元把袖面一挽,十字步站好,定定神,提提气,说了声“走!”把铁条是舞动如飞呀。别看老头八十多岁,比猿猴还干净利索,身形转动,往上一纵,一丈七八尺高,落到地下声息皆无,行中就细满院子都是老剑客金元,把三个人看得都直了眼了,不住地鼓掌喝彩!老头越练越高兴,越练越得意,最后把翻天三百六十路铁条练完,一收招,你再看,气不长出,面不更色,足见老头功底深哪。金元把铁条在手中掂了掂:“海川哪,你们看我练得怎么样?”“好!老人家,我们今儿个可开了眼了。”童林还说:“往后有机会,我可把您沾上了,您非教给我不可。”“哈哈哈,孩子,我就喜欢有出息的人,只要你来了,我决不能叫你空着手回去。”童海川谢过。老头不是今天高兴吗?“哎,海川哪,我再给你练手绝艺,让你开开眼。”童林说:“太好了,那您就练吧。”“我先把这绝艺说一说,叫什么名:这种东西叫八步登空,我把这铁条扔到空中,然后我飞身起来,在这铁条上走八步,然后我跳到地下,铁条才能下来,我还得用手把它接住。你相信不相信?”童林一听,这玩艺儿可厉害。八步登空这名儿听过,没见过。这玩艺儿把铁条扔到空中,这么沉的东西,说落地就落地,这人还得上去踩八步,下来还得把铁条接住,这玩艺儿都神了,童林决定好好开开眼。
  单说这老洒海金元拿到场当中,说练他就练,“海川你上眼。”把铁条扔到空中,大伙儿抬头观瞧,现在的天已经黑了,屋里掌着灯,透过灯光可以看见,这铁条往空中一扔,只能看到点影儿。老洒海把铁条撒了手了,往下一闪腰,哎,金元再一看,坏了,就见眼前黑影一晃,铁条没落下来。哪去了?再一找,这根铁条是不翼而飞!书中代言:被一个人接到手头给拿上走了。金元一跺脚:“我说谁这么缺德呀?把我铁条给拿着走了。哪路朋友?你请下来。咱闹着玩儿可不兴这么闹,你要再不给我拿回来,我可要骂你的祖宗。”金元真急了,连喊数声,无人回答。童林、铁三爷、丁瑞龙纷纷上了房,扎起臂膀四外观瞧,再看踪影皆无,谁也没看见。金元也上了房了,站到最高的地方四外观瞧,没有。他们围着清真寺、牛街又转了几个圈儿,仍然一无所获。老剑客回到清真寺,气得用手锤着桌子,啪……直响!“海川哪,咱爷们儿栽了,今儿个我栽得够厉害的。有人竟敢在我的眼前变戏法儿,拿走我的铁条,这还了得。我非把猴崽子抓住,抽他的筋,剥了他的皮!哎呀可把我气死了!”
  童林暗自吃了一惊!童林心里想,看着吧,人后有人,天外有天,茫茫世界,朗朗乾坤,无处没有高人哪!就拿今儿晚上偷铁条这主是谁呀?可见他的功夫只在我众人之上,不在我们之下,不然的话能在眼前变这戏法儿吗?就凭着我们四个人,特别是老洒海金元,看都没看见,可见这人身法何等快。他是谁呢?童林又一捉摸,你看呗,三月三亮镖会,近在眼前,全国的英雄云集北京,成了名的剑侠有的是啊!这个一定是个世外的特殊高人。但是铁条丢了,我得怎么安慰老剑客呢?童林一个劲的劝:“老人家这个事怪我,我要不来,惹不了您生这么大的气。您看,我不来您不练,这一练铁条丢失了,都是怪我呀!”“海川哪,你别住身上揽债了。这怎么能怪得着你呢?怪就怪这小子暗中作鬼,多咱我抓住他,我是跟他绝对完不了。海川,你赶紧回家吧,我要出去寻找这猴崽子。”童林说:“这么办,您先消消气儿,我也帮着找,将来有了下落,一定给您来送信儿。”铁三爷、丁瑞龙也再三相劝。结果这天晚上是不欢而散。童林回到家都半夜了,把门砸开了,什么也没说,回到自己屋里躺到床上,两手抱着脑袋翻来覆去想这件事:怪哉!怪哉!究意应当怎么才能把铁条找回来呢?童林这心里乱七八糟,到半夜才睡了。第二天他早早起来,把刘俊叫来,问问大伙儿学习、练功情况,刘俊一一禀明。童林告诉他,“最近亮镖会可要开了,日期一天比一天迫近,你们不准上街惹祸。我不在家的时候,好好练功。”“师父您放心,都交给我了。”童林说:“我还得出去。”这回呀出门可不离家伙了,带着子母鸡爪鸳鸯钺。童林来到街头,干什么?找铁条。好找吗?那么大的北京城,再说那人偷完铁条还许离开北京啦,由此看来,比当初拔翡翠鸳鸯镯也不会省事。童林背着手在街上转来转去,信步出了前门到了大栅栏,抬头一看,有一座茶楼,字号是“太和茶楼”。因为大栅栏这块儿最热闹,行人也多,五方杂居,童林一想:我喝壶水,到这儿我听听风声,万一能打探着什么消息,不是更好吗。这样他一转身进了太和茶楼。没想到都认识他:童林扬名的时候,在这门前过过几次,掌柜的、伙计一大帮全过来了。“啊哟,童侠客!啊哟童侠客您好?您赏光,您今儿个怎么大驾光临敝茶楼?啊哟侠客爷。”童林就怕这一手,他一看大众很热忱,赶紧一拱手,跟大伙见过,“掌拒的有闲座吗?”“啊呀侠客爷没别人的座,还没您的座吗。楼上的座位可干净呢,您请吧。”说着把童林陪到楼上。童林一看哪,楼上的客人真不多,也就是那么二十来位。楼上非常宽敞明亮,把着街口童林找了一张桌坐下。伙计赶快揩抹巢案,给童林沏了一壶好毛峰,真是香味儿扑鼻呀,又摆了四碟点心:瓜籽、槟榔、落花生、一些小吃。童林一摆手让掌柜的他们退下,一边喝着水,一边吃着瓜籽,童林的眼就往街上盯着,看着来往的行人,脑子里思索着这件事,心说大海摸针,我到哪找去呢?从外表上能看出什么来呢?看老洒海那火上的够大的,无论如何我得帮这次忙。童林心里正在想的时候,见楼下有人喊:“楼上让座。”“坐来。”噔,噔噔噔,楼梯一响上来一个人,童林闲着也没事,回头一看,他就是一愣!为什么呢?这个人穿着打扮与众不同:
  身高六尺挂零,精细精细,长虫戴草帽是个细高条,由于个头高瘦,显得有点马蜂腰。他头上戴着破毡帽,身上穿着老羊皮的皮袄,毛朝着外,腰里系着根带子,下边穿着皮套裤,登的一双棉鞋。往脸上看:狗舌头一条,高颧骨,缩腮帮,但是两个眼珠子显得特别光亮,斗鸡眉,雷公嘴,两撇白胡,最显眼的就是大酒糟鼻子头。
  这位呀背着钱褡子,一晃三摇来到茶楼上头,一说话还是南边人的口音,唔呀,唔呀的。“唔呀,这楼上可真漂亮哪!”伙计过来了,“老爷子,您喝水?赶紧找个座吧。”“唔就坐到这格里了。”他就坐这里了,跟童林坐了个面对面,把这钱褡子放到桌上,把衣服拽拽,看了童林一眼。这时候伙计就问:“老爷子,您老想喝什么茶水,吩咐下来,小人好给您准备去。”“你们这格里都有什么好茶呀?”“有,我太和茶楼在北京是头一份,多贵的茶也有,多贱的也有。这是茶牌子,你过目。”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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